香槟杯静静立在长桌中央,像一座微型祭坛。
灯光流转,映得那层符纹几不可见,却仿佛有某种无形的力量自其中散开,压住了方才几乎要撕裂大厅的怒意与猜忌。
人群沉默着,目光胶着在晏玖身上。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扶着父亲退到场边时,步伐依旧稳定,背脊笔直如松。
裙摆轻扫过地毯,无声无息,可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跳间隙里——织物摩擦的沙沙声细微如虫行,在寂静中被放大成回响;空气里浮动着冷香与金属气息的混合,那是往生纹激活后释放出的灵压余韵;指尖掠过袖口暗绣的纹路时,触到一丝微烫,仿佛血脉深处有低语正顺着经络爬升。
直到楚爸被安置进休息室,她才转身回眸,视线掠过仍跪地未起的楚濋,又缓缓移向角落中神色复杂的黎小梨。
那一眼极淡,却让两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了呼吸——耳畔似有风铃轻颤,实则并无声响,只是心神骤缩带来的幻听;皮肤泛起细小战栗,如同寒夜裸足踏过青石阶。
然后,她走向门口——那里已围满了人。
不是宾客,而是真正的“大人物”。
尹氏集团总裁尹总站在最前,西装笔挺,脸上再不见宴会上惯常的圆滑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虔诚的凝重。
他身后跟着几位身家显赫的企业家、政界背景深厚的家族代表,甚至还有穿着低调却佩戴特殊徽章的国安局联络员。
他们不约而同掏出手机,动作整齐得诡异,金属外壳在顶灯下泛出冷光,按键音汇成一片压抑的咔哒声,宛如机械祷告。
“晏馆长。”尹总率先开口,声音低沉,带着砂砾般的粗粝感,“刚才那一幕……我从未见过有人能用一杯酒镇住一场风暴。您不是在调解,您是在审判。”
没人反驳。
晏玖停下脚步,指尖轻轻拂过袖口暗绣的往生纹,淡淡道:“尹总言重了。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不,”尹总摇头,从内袋取出一份密封档案袋,“这不是客套话。五十三位马拉松选手遇难后,官方封锁消息,家属哭天抢地,殡仪馆排不上号,火葬场提前预约到三个月后……可就在昨天,我收到线报——其中有十七具遗体,是被‘非正常方式’转移走的。”
他顿了顿,眼神直视晏玖:“但我知道他们去了哪儿。”
大厅忽然安静下来,连空调运转的嗡鸣都被抽空,只剩下呼吸交错的轻响。
所有人目光聚焦在这份名单上,纸面边缘微微卷曲,在气流扰动下轻轻震颤,像是垂死者最后一丝脉搏。
“他们进了您的殡仪馆。”尹总将档案袋双手递出,掌心渗出汗渍,在封口处留下模糊指印,“我不问过程,只求结果。请您……让他们体面地走完最后一程。”
晏玖盯着那份文件,没立刻接。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一旦接手这五十三位逝者的身后事,等于正式站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这些死者大多身份敏感,背后牵扯体育总局、赞助商利益链、甚至境外资金运作。
而更深层的是——他们的死,根本不是意外。
是献祭。
是有人借公共赛事之名,在城市命脉节点布下血阵,意图唤醒沉睡于地脉深处的东西。
而她,已经连续七天梦见同一个场景:一条蜿蜒赛道化作巨蟒缠绕城市,终点拱门挂着白幡,风一吹,上面浮现两个朱砂小字——归我。
梦中还有广播声断续响起:“第42公里,请注意脚下红线。”而那红线,分明浸透鲜血,踩上去黏腻湿滑,足底传来尸骨碎裂的脆响。
但她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
片刻后,她伸手接过档案袋,指尖与纸面接触的一瞬,一道微不可察的金光闪过封口处,似有低语呢喃而过,如亡魂耳语掠过耳膜。
“我会妥善处理。”她说,语气平静得不像承诺,倒像宣判。
人群骚动起来,有人激动地打开微信扫码请求加好友,手机闪光灯接连亮起,刺得眼角生疼;有人直接掏出名片塞过来,硬质卡片边缘划过手背带来轻微痛感;更有甚者当场跪下磕头,额头撞上大理石地面发出闷响,求她为家中病危老人“预估时辰”。
晏玖一一避过,神情未变。
她的目光越过这群狂热者,落在不远处正和楚濋对峙的尹一舟身上。
这位靠带货起家的网红主播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缓过来,冷笑连连:“哟,这不是我们楚家未来的‘神婆’小姐?怎么,刚演完苦情剧又要转型灵媒收费直播了?”
楚濋冷冷看他:“你爹妈当初要是早点找晏玖算一卦,说不定你生下来就不会是个嘴贱的绝户命。”
全场哄笑,笑声撞击墙壁反弹回来,形成短暂的声浪漩涡;连几个原本绷着脸的大佬都忍不住低头咳嗽掩饰笑意,喉间滚动的震动清晰可闻。
尹一舟脸色涨红,指着楚濋就要发作,却被身旁助理死死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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