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五百年的风从石阶深处涌出,带着陈年香料与腐骨混合的气味,扑在众人脸上,像一记来自地底的耳光。
那扇曾让特设局三位阵法师轮番上阵、耗时七日无功而返的青铜巨门,此刻正缓缓向两侧滑开,无声却震耳欲聋。
晏玖站在门前,袖口轻拂,仿佛只是推开了自家厨房的门。
身后一片死寂。
陈禾瞪着她的背影,眼眶发红,手中罗盘“啪”地裂成两半。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你早就能打开?!你知不知道我们在这鬼地方冻了七天!补给快断了!信号塔都被风沙埋了三座!你就为了等报价涨到五十万才动手?!”
晏玖没回头,指尖还缠着那根漆黑如墨的阴枢残丝,正慢条斯理地绕在腕表表带上,像是在试一条新买的皮绳。
“不是我等报价。”她语气平淡,“是你们流程太慢。立项审批、资金走账、专家会签……拖了六天零八小时。我要是早动手,你们连合同都没盖章,拿什么付我钱?”
她终于转身,目光扫过陈禾扭曲的脸,又掠过霍茜儿惊疑的眼神,最后落在郎宗壹沉如寒潭的眸子里。
“再说了——”她微微一笑,“贫穷限制了我的道德,这不是你们常说的吗?”
空气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不知谁“噗”地笑了一声,又赶紧捂住嘴。
可那笑声像病毒,在紧绷多日的队伍里悄然蔓延。
有人低头憋笑肩膀直抖,有人扶着勘探仪弯下腰,连一向冷面的霍茜儿都别过脸去,嘴角抽搐。
荒诞感如潮水般淹没了刚才还如临大敌的现场。
前一秒还在讨论“古墓禁忌”“邪阵反噬”,下一秒就因为一句“贫穷限制道德”集体破防。
仿佛他们拼尽全力守护的秘密,被一个收钱办事的殡葬顾问随手揭了盖子,还顺带嘲讽了全队的清高。
陈禾脸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白,嘴唇哆嗦着想反驳,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堂堂陈家嫡系,研究《九幽地脉图》十年,结果人家连符纸都没烧一张,就抽出了阵眼核心——那可是要用活人精魄献祭才能触碰的阴枢!
“她根本不是破阵。”霍茜儿低声说,声音发紧,“她是……把阵法当零件拆了。”
郎宗壹沉默良久,终于抬步走向晏玖。
军靴踩在碎石上发出规律的脆响,像是某种倒计时。
“跟我来。”他只说了三个字。
晏玖挑眉,但还是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临时指挥车,金属门“咔哒”合拢,隔绝了外界喧嚣。
车内灯光惨白,墙上挂着密密麻麻的卫星影像与风水罗盘投影。
郎宗壹没坐,背对着她,手指在平板上调出一组古老铭文拓片。
“你刚才抽出的阴枢,材质与纹路……和我们在西北戈壁发现的‘巫冢’残留物一致。”他声音压得很低,“而且方向性极强,指向墓室主轴第三重棺椁下方。”
晏玖眯起眼:“你是说,这不是普通将军墓?”
“图兰将军,三百年前镇守北境的铁血统帅,战死后尸身不腐,葬于龙首逆鳞之地。”郎宗壹缓缓转身,目光如刀,“但他真正的死因,史书从未记载。我们掌握的情报显示——他是被‘种魂’而亡。”
晏玖瞳孔微缩。
种魂。
大巫禁术之一,以活人躯壳为容器,封存残念或邪灵,待机苏醒。
千年来只在南疆巫蛊案中出现过一次。
“你怀疑墓主是假死?”她问。
“不。”郎宗壹摇头,“我是怀疑……他根本就是个载体。而真正藏在里面的东西,是三百年前失踪的大巫——巫九。”
车内骤然安静。
连空调的嗡鸣都像是被冻结。
晏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表上的阴枢残丝,那东西还在微微颤动,像有生命般试图逃离她的体温。
她忽然想起昨夜系统提示音冰冷的播报:
【警告:检测到高维灵能波动,来源未知,等级:S级。
宿主生存概率已下调至47.3%】
当时她还以为是系统又在吓她好抽成佣金。
现在看来,它居然难得说了实话。
“巫九……那个传说中能‘借尸唤雷’、操控百具行尸夜袭皇城的疯子?”晏玖轻笑一声,“你们特设局什么时候开始挖这种级别的雷了?”
“不是我们想挖。”郎宗壹盯着她,“是它……最近自己醒了。每隔七日,墓门自动震颤一次,阴气外溢,方圆十里植物逆生,猫狗夜哭。我们不得不行动。”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而你能这么轻松破开封印……说明你的能力,或许正是它需要的‘钥匙’。”
晏玖没说话。
她只是静静看着窗外那道幽深入口,仿佛能穿透层层石阶,看见最深处那口漆黑如渊的主棺。
五百年了。
它还记得她吗?
还是说……从一开始,这场直播探墓,就是一场精心布置的局?
郎宗壹话音落下,指挥车内的空气仿佛被抽成了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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