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声轰鸣,寒气刺骨。
晏玖浮出水面的那一刻,仿佛从一场漫长的溺亡中挣脱。
她仰头望着崖边那个沉默的身影,湿透的黑发贴在脸上,一缕一缕如同墨蛇缠绕,可眼神却亮得惊人——像雪夜里骤然点燃的火种。
郎宗壹没有动。
他站在悬崖边缘,黑袍猎猎,像一尊被钉死在命运祭坛上的石像。
方才那一声“师兄”,不是称呼,是咒语,是钥匙,是十三年来深埋于梦魇与残魂之间的封印裂隙。
可他不能回应,也不敢。
而此刻,远在百里之外的郎家祠堂,烛火摇曳如垂死之眼。
三十六根朱砂线自梁柱垂落,缠绕着中央跪地之人——郎宗壹的本体正伏在冰冷青砖上,额头抵着家主刻名的祖碑。
香灰簌簌落在肩头,像是无声的审判。
“你当真不愿说?”族老声音沙哑,手中桃木杖重重敲击地面,“那女子是谁?为何她能唤你‘师兄’?你我郎家嫡系血脉,何时有过这般称呼?”
无人应答。
只有呼吸,在寂静中低沉起伏。
郎宗壹闭着眼,仿佛灵魂早已不在躯壳之内。
他的意识仍悬于瀑布之畔,感受着水雾扑面的凉意,听着那句穿越生死的呼唤在耳畔回响。
他不能说,也不能解释——因为连他自己都尚未理清这纠缠半生的谜局:为何他会在这具身体里醒来?
为何记忆断在十三岁那年?
为何每逢子时,体内便有另一道魂魄轻轻颤动?
“不答?”族老冷笑,“那就别怪我们动用搜魂阵。”
话音未落,两侧廊下八位执事同时掐诀,金粉洒向空中,化作蛛网般的符纹缓缓降落。
就在符网即将触身之际,郎宗壹终于抬起了头。
双目漆黑如渊,不见瞳仁,唯有一点赤光流转其间,似有非人之物蛰伏深处。
“你们……”他嗓音干涩,却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威压,“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逼问谁。”
满堂骤然一静。
连风也止了。
烛火猛地一缩,几乎熄灭。
与此同时,雪山深处。
晏玖已在冰河中潜行近半个时辰。
水流越来越急,温度愈发刺骨,可她体内的灵脉却前所未有地通畅。
每一次呼吸,都有细碎灵气顺着经络游走,冲刷着多年郁结的滞碍。
这是突破的征兆——濒死边缘的顿悟,往往最为纯粹。
忽然,眼前一亮。
整条河道竟开始泛起微蓝荧光,无数雪花自上方裂缝飘落,不融、不散,反而在水中悬浮、旋转,最终凝聚成一条蜿蜒小径,向前延伸而去。
“我靠?”系统突然冒泡,“宿主你是不是误入了童话世界?这雪花还会铺路?”
“闭嘴。”晏玖咬牙,却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但它确实是在引路。”
她迟疑片刻,还是顺着雪径前行。
越往里,空间越开阔,直至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巨大冰窟赫然矗立,穹顶高不可测,四壁晶莹剔透,中央竟有一面高达十丈的透明冰墙,其上浮现出一幅浩瀚图卷:山川纵横,江河奔流,九座巨城分列四方,星轨环绕其上,隐约可见龙形气运盘踞其间。
九州山河图!
晏玖心头狂跳。
这不是传说中的玄门秘藏吗?
据说唯有通晓天地命格者方可窥见一丝轮廓,如今竟完整显现于此!
“快拍下来!”系统急吼,“宿主!情报价值爆表!上传直播都能卖十个限定款棺材!”
“你能不能有点节操?”晏玖翻白眼,但手指已然掐诀准备记录。
可就在此刻——
细微裂响自冰墙中心炸开。
一道猩红裂痕迅速蔓延,如同有人用刀狠狠划过画卷。
紧接着,整幅图像剧烈扭曲,山水倒转,星辰坠落,九城齐燃,刹那间化为一片混沌虚无。
“卧槽!!”系统哀嚎,“刚才是啥?谁动的手?!”
晏玖脸色铁青:“来不及了……它毁了。”
她死死盯着那片残破冰面,心中涌起强烈的不甘与警觉。
这图绝不该出现在这里,更不该轻易示人……是谁在操控这一切?
又是谁,不惜毁掉它也不愿让它落入他人之手?
“刚才……有没有截下一角?”她低声问。
系统沉默三秒:“……存了个背景雪花,你要看吗?”
“……滚。”
晏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线索又一次断裂她的魂体能在落水中离境,说明体内修为已达临界点;而此地竟能承接魂游,必与上古阵法或大能遗迹有关。
正思索间,头顶传来异响。
碎冰簌簌落下,紧接着,整座冰窟开始震颤。
远处洞口方向,两道身影悄然浮现于风雪之中。
一袭玫瑰金纹长袍的那伽罗轻抚手套,唇角微扬:“找到了呢。”
身旁斗篷笼罩的楼那由则静静伫立,目光穿透暴风雪,落在冰窟深处那抹湿衣未干的背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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