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玖站在冰层边缘,指尖还残留着与溪落对话时的寒意。
那双金色竖瞳在深水之下凝望着她,像是一口沉眠百年的古井,藏着太多无人知晓的秘密。
她正欲转身离去,忽然——
“你还是老样子。”声音从雾中传来,轻飘飘的,像一片落叶坠入死水,“杀完人不忘推销棺材,冷得彻底,也酷得彻底。”
晏玖脚步顿住。
那人缓步走来,踏过冰面竟无声无息,仿佛他本就不属于这尘世行走的规则。
楼那由披着一袭暗红袈裟,眉眼低垂,唇角含笑,像是赴一场久违茶会的老友,而非突袭湖底的邪佛首领。
“三年前你在南岭破阴龙局,用的是我教你的反风水阵。”他语气随意,仿佛在谈论昨日天气,“两个月前京都地脉异动,是你用镇魂钉封了第七泉眼吧?可惜……钉子歪了一分。”
晏玖指尖微颤。
这些事,从未对外透露。
妖管局不知,系统未报,连她自己都以为藏得滴水不漏。
可他却说得精准如亲历。
“你怎么——”她开口,又止住。
楼那由笑了,眼角浮起一丝极淡的纹路:“你以为躲得够远,就能逃开‘那天’的影子?晏玖,你走的每一步,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寒风骤停。
湖面冰层嗡鸣震颤,似有无形压力自天而降。
舒琴猛然上前半步,袖中符纸翻飞,双手结印疾速掐算。
“启——玄冥护阵!”
黑雾冲天,一只巨鼠法相腾空而起,鳞爪森然,双目赤红,周身缠绕着古老咒锁。
那是黑鼠长老代代相传的镇族之术,能挡鬼王三击而不溃。
可当法相成型的那一瞬,舒琴的手指却微微一滞。
她看见了楼那由的眼睛。
不是邪异,不是狂妄,而是一种近乎悲悯的平静。
就像看一个迷途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她喉咙发紧,几乎咬破舌尖才稳住心神。
“别靠近他!”她厉声警告晏玖,“此人灵压已超常规测度,极可能是‘非人’存在!”
楼那由看都没看她一眼。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晏玖身上,温和得近乎温柔。
“你还记得吗?”他忽然问,“那一晚,雷火烧塌祖殿,你跪在血泊里捧着半块玉牌,问我师兄去了哪里。”
晏玖呼吸一窒。
那一夜是她记忆的禁区。
火光映着断柱残碑,师父倒在门槛上,手里攥着一道焚尽的密令。
而师兄……师兄的身影最后消失在禁地深处,再无音讯。
“你说你知道真相。”她嗓音沙哑,“现在就想告诉我?”
“我可以。”楼那由轻轻摊手,袈裟随风轻扬,“只要你愿意——打破泉眼封印。”
湖心之下,那座琉璃宫殿微微震颤,冰层裂出细纹。
隐约可见一道幽蓝光柱自底部升起,如同大地睁开了眼睛。
“封印一旦破裂,百年怨气将涌出水面,整个湖区都会沦为死域。”晏玖冷笑,“你觉得我会信你?”
“你觉得我不敢?”楼那由反问,语气温柔却不容置疑,“我知道你在查什么。我也知道你在怕什么——怕找到的不是答案,而是更深的谎言。”
他向前一步。
舒琴的护阵剧烈波动,符纸无风自燃。
“你若不信我,大可离开。”楼那由微笑,“但你要想清楚,错过这次,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人告诉你……他是怎么走的,又是为了谁留下的最后一道符。”
晏玖的手紧紧攥住剑柄。
指甲嵌进掌心,疼痛让她保持清醒。
她不怕死。她怕的是真相太重,压垮她仅存的信念。
系统悄然响起:【警告!
检测到高维灵识波动,来源锁定为目标个体‘楼那由’,建议立即撤离。】
她没有动。
“你到底是谁?”她终于问出口。
楼那由望着她,眼神忽然变得遥远,像是穿透了时间本身。
“我是那个曾经教你画第一道符的人。”他说,“也是唯一一个,看着你从天才沦为弃子的人。”
风再次卷起。
湖底深处,那双金色竖瞳剧烈收缩。
溪落蜷缩在宫殿角落,双手抱住膝盖,泪水无声滑落。
溪落蜷缩在琉璃宫殿的阴影里,指尖死死抠进石缝,仿佛要将自己嵌入这冰冷的湖底遗迹。
她的眼泪无声滑落,却不敢抽泣,甚至不敢吞咽——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楼那由释放出的威压并非纯粹的灵力压迫,而是一种更古老、更原始的东西,像远古巨兽低吼时震动的骨鸣,直击血脉深处。
她的鲛人之血在颤抖。
那不是恐惧敌人的战栗,而是族群烙印在基因里的本能退避——如同飞鸟见苍鹰,走兽遇真龙。
她的祖母曾用最古老的歌谣告诫后裔:“若闻赤袈裟者踏水而来,闭目,封耳,伏地,莫视其颜。”可她看了。
她看到了楼那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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