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的流云车在云层里疾驰，车帘被海风灌得猎猎作响，像极了她此刻翻涌的心情。指尖攥着的云锦帕子早已被绞得变形，帕角绣着的并蒂莲被揉得失去了纹路——圣火殿那几日的暗斗，她机关算尽，却连盼桃的一根头发都没碰到，反而因为“失手”踢动圣火台石子、调换受潮火折子的事，被离朱不动声色地敲打了两次。
“神女，要不咱们先忍忍？等回了东海，再从长计议？”贴身侍女青禾小心翼翼地递过一杯热茶，看着瑶光铁青的脸色，大气都不敢出。
瑶光抬手挥开茶杯，青瓷杯“当啷”一声砸在车壁上，茶水溅湿了她的流云裙。“忍？”她冷笑一声，声音里淬着寒意，“离朱看那小丫头的眼神都快滴出水了，再忍下去，别说联姻，我东海在神界的颜面都要被踩在脚下！”她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抓不到实锤又如何？神界的嘴，从来都靠流言堵。”
当晚，瑶光就召来了心腹仙娥，低声吩咐了几句。仙娥领命后，立刻化作数道轻烟，潜入神界各处——不出三日，关于离朱与盼桃的流言便像潮水般涌遍了天宫与各大仙府。
仙官们在朝会散后窃窃私语：“听说圣火殿的小殿下夜里总去神尊寝殿，说是讨教练火之法，谁知道是真是假？”
瑶池的仙娥们洗衣时交头接耳：“蟠桃宴那晚，神尊抱着小殿下从蟠桃园出来，衣袍都乱了，指不定发生了什么呢！”
连南天门的天兵都在换岗时议论：“我听圣火殿的杂役说，神尊为了给小殿下暖身子，竟把圣火本源都分了她一缕，这哪是师徒，分明是动了真心！”
流言越传越离谱，天帝忍无可忍，召离朱入宫问话，语气里满是敲打：“离朱，你是圣火之主，当以神界为重，莫要让流言坏了名声。”
离朱站在凌霄殿上，一身玄袍衬得他身姿挺拔，面对天帝的质问，只是淡淡躬身：“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臣问心无愧，无需解释。”
圣火殿的晨雾总带着股硫磺与松脂混合的暖香，可今日的雾却透着几分冷意。盼桃正准备把软软新做的灵乳糕吃食给离朱送去，想到马上能见到师父连脚步都比往常轻快些。
刚转过膳房外的回廊，就听见两个提着食盒的仙娥靠在朱红柱上闲谈，声音压得低，却字字清晰地飘进耳朵。
“你昨儿去瑶池送点心，没听见神女殿的仙娥说吗？离朱神尊跟瑶光神女的婚期定了，就在下月初三！”穿碧色宫装的仙娥往四周扫了眼，语气带着几分神秘，“听说神尊是为了断念想——他先前对自己那小徒弟动了心思，可师徒名分是天规铁律，再不斩断，怕是要被天帝问责呢！”
另一个穿月白衫的仙娥咋舌，手里的食盒晃得叮当响：“真的假的？前几日我还见小殿下追着神尊要糖吃，神尊虽没笑，可眼底那点软意藏都藏不住……”
“那是装的！”碧衣仙娥打断她，声音压得更低，“瑶光神女亲口跟我说的，神尊私下里跟她坦白，说对小殿下的心思是‘一时糊涂’，只有联姻才能压下流言，也能让小殿下断了念想，守好师徒本分。你没看这几日神尊都躲着小殿下吗？练火都站得三尺远，连话都少跟她说了！”
盼桃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廊柱上，灵乳糕掉在青石板上，粉白的糕体沾了灰，像她此刻骤然摔碎的心。
“……断了念想……”这几个字在她脑海里反复打转，近半个月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上来——练火时她想凑过去看他凝火的手法，他却侧身避开，说“你自己先练，我在旁看着就好”；夜里她抱着对影铃想跟他分享刺包包偷栗子的趣事，他只隔着门应一句“今日累了，桃桃早些歇息”；甚至她花了三夜绣好的火狐帕子，递到他面前时，他都只淡淡扫了眼，说“放在案上吧，我稍后看”，可第二日帕子还在原地，连折痕都没动过。
原来那些疏远不是她的错觉，是他真的在“断念想”。盼桃攥紧发烫的指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痛感让她眼眶瞬间泛红。她想起自己藏在枕下的凡间话本，里面写满了“师徒相恋”的字句，想起寒潭边不小心扯掉他眼上丝带时，他慌乱别开脸的模样，想起自己夜里偷偷对着月亮喊“离朱哥哥”的羞耻，一股强烈的自我厌弃感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我怎么能这么不知廉耻……”她抬手捂住脸，转身就往寝殿跑，连掉在地上的灵乳糕都没敢捡，只觉得身后仙娥的目光像细密的针，扎得她每走一步都浑身发烫。
寝殿的门被她“砰”地甩上，狐裘榻上还留着刺包包昨晚睡过的暖痕。小家伙不知从哪儿叼来半块杏仁酥，正蹲在窗台上，见她进来，欢快地“啾”了一声，拖着杏仁酥往她脚边跑，火刺上沾着的糖霜蹭得她裙摆都发甜。
“刺包包……”盼桃蹲下身，一把将小家伙抱进怀里，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落在刺包包温热的火刺上，烫得它轻轻抖了抖，却还是用小脑袋蹭她的下巴，像在安慰。她刚想叫软软来煮些甜汤压惊，殿外就传来瑶光温软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关切：“桃桃妹妹，听闻你今早没去膳房，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姐姐特意炖了东海雪莲羹来看你。”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