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雾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毒气,经过林悦的快速检测,其毒性在防护服的过滤下属于安全范围。但它仿佛拥有生命,不仅能强烈干扰人的方向感和电子设备,似乎还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人的情绪。置身其中,一种莫名的焦躁与低沉的恐慌感会如同藤蔓般悄然缠绕上心头。
车队只能以极低的速度蜗行,如同盲人在陌生的房间里摸索。指南针的指针像喝醉了酒一样摇摆不定,车载导航屏幕上一片雪花。他们只能依靠最基础的磁石罗盘那顽固而微弱的指向,以及苏晚那仿佛与生俱来、在绝境中愈发敏锐的方向感来指引前进。雾中异常安静,连风声都消失了,只有引擎被压抑的低吼和轮胎压过某种脆硬地表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这种绝对的死寂比任何噪音都更折磨神经。
“这雾……好像在吸音。”李小明在通讯频道里小声说,他的声音在这种环境下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脆弱。
“集中精神,别被环境影响。”苏晚的声音透过频道传来,平稳如磐石,给略显躁动的队伍注入了一剂镇静剂。
行驶了约莫一个多小时,就在众人的耐心即将被这无尽的紫与寂静耗尽时,前方的雾气毫无征兆地开始变得稀薄、淡薄。如同舞台的幕布被缓缓拉开,眼前豁然开朗,一个被环形陡峭山壁紧紧包围的、近乎完美的隐蔽山谷,突兀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而山谷的中央,倚靠着最为陡峭的那面岩壁,矗立着一座……难以称之为“建筑”的结构。它更像是一个巨大的、活着的、充满恶意的巢穴。
它并非由砖石规整垒砌,更像是疯狂地利用了天然形成的石窟和裂缝,用粗糙、野蛮的手法进行扩建和拼接。大量扭曲变形的金属条、粗劣加工的木材、甚至各种体型庞大的变异野兽的惨白骨骸,被强行地、毫无美感地嵌入岩石的缝隙,填充着洞穴的缺口,形成了一种混乱、癫狂而充满原始宗教压迫感的建筑风格。建筑的表面,密密麻麻地刻满了那种螺旋瞳孔的“千瞳之徽”,那些刻痕深可见骨,仿佛带着无尽的恨意与崇拜凿刻而下。
建筑的入口,被刻意雕琢成一个巨大而痛苦的、正在嘶吼的兽口形状,边缘参差不齐,布满了更多、更密集的“千瞳”刻痕,那些螺旋形的瞳孔仿佛在同时注视着、诅咒着所有胆敢踏入此地的生灵。
“能量读数在这里形成了一个相对稳定的‘洼地’。”林悦看着手中终于稳定下来的仪器屏幕,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讶,“干扰减弱了超过百分之七十,好像……这建筑本身,或者它所在的位置,在吸收或者中和那些弥漫在雾气中的混乱能量。这太不寻常了!”
苏晚示意车队在谷口相对开阔的地带停下,引擎熄火,留下赵铁锤带领大部分队员依托车辆建立稳固的防御阵地。
“没有我的信号,任何人不得进入。如果里面发生意外,或者我们失去联系超过两小时,赵铁锤,你全权负责决定撤离或救援。”苏晚的命令清晰而冷静,将最坏的情况都考虑在内。
她点了林悦、阿飞、李小明和另外两名经验最丰富的老兵,组成了一支精干的探索小队。众人检查了一遍武器和装备,深吸一口气,走向了那座“千瞳之殿”。
入口处没有实际的门扉,只有一道用某种暗红色、粘稠得如同凝固血液般的物质,在地面上绘制出的扭曲、颤动的界线,像是一道邪恶的符咒。跨过这道界线的瞬间,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明显的、如同穿过一层冰冷水膜般的眩晕和阻力,耳畔似乎有无数细碎的、充满恶意的低语一闪而过。
内部空间比从外面看起来更加宽敞、幽深。光线极度昏暗,只有从岩壁高处缝隙中艰难透下的几缕微光,以及某些镶嵌在墙上、散发着幽幽绿色或蓝色磷光的怪异苔藓或菌类,提供了仅能勉强视物的照明。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混合了古怪刺鼻的香料、陈旧凝固的血液、肉体深度腐败后甜腻中带着腥臭的复杂气味,几乎能凝结成实体,冲击着每个人的嗅觉防线。
而这里的墙壁上,布满了远比路口标记更加复杂、完整、规模宏大的石刻。它们不再是孤立的符号,而是连贯的、充满了叙事性的巨大壁画与扭曲的铭文。在手电光的扫射下,这些壁画如同古老的邪恶卷轴,缓缓展开——
它们描绘着天空如同玻璃般破碎,坠落着燃烧的、带着粘液的火焰;大地裂开深不见底的深渊,如同世界的伤疤;而从那深渊之中,伸出了无数由纯粹光芒构成的、却又带着实体般质感的触手,如同某种巨大无匹的水母的腕足,笼罩、缠绕着地面上惊恐奔逃、扭曲变形的人群。接着,画面陡然一变,描绘着少数身穿黑袍、眼神空洞而狂热的人(其装束与天启会信徒无异),虔诚地跪拜在那光芒触手之下,仿佛在接受着某种“恩赐”或“洗礼”,他们的身体开始发出同样的、不祥的光芒,眼神变得彻底的空洞,嘴角却咧开至耳根,带着非人的狂喜。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