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东城体育馆。
夜晚的巨碗形建筑内,仿佛另一个沸腾的宇宙降临。顶棚的巨型环屏流淌着星辰坠落的幻象,追光灯如银色瀑布倾泻而下,精准地聚焦在舞台中央那个燃烧的身影上——江翊辰。
他踩踏着撼动心魄的鼓点,每一个跳跃都像是引爆了一片能量场,带起无数道炫目的镭射光束在黑暗中疯狂扫射。汗珠在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上汇聚、滴落,在镶嵌着数千枚定制水晶的演出服上摔碎,迸溅成短暂却绚丽的彩虹。他手中的麦克风像是一根引信,歌声时而高亢穿云,撕裂喧嚣,如鹰击长空;时而低回沙哑,在万人屏息的寂静里,如同情人耳语,撩拨着心弦最敏感的部分。
“翊辰——!!!啊!!!”
“辰辰宝贝看这边!!妈妈爱你!”
“老公!我要给你生猴子!!!”
台下,三万支同频闪烁的紫色应援棒,组成了浩瀚奔涌的“辰光”海洋。浪潮随着每一个重拍翻涌、倾覆,仿佛大地都在随着节奏震颤。年轻的脸庞因激动而涨得通红,眼眶里闪烁着泪光或极度兴奋后的疯狂。
他们的尖叫和嘶吼不再是独立的声音,而是汇聚成一种巨大的、有形的能量体,混合着香水、汗水、荷尔蒙和被加热的空气,充斥在每一个角落,形成了几乎令人窒息的狂热漩涡。这里是光芒的顶点,是声浪汇聚的风暴眼,是十万只手臂向舞台中央那个“神只”献上的最虔诚膜拜。
江翊辰站在那束追光的中心,脸上带着精心设计、足以融化冰川的璀璨笑容,目光像精准的雷达,捕捉着每一个机位的镜头,每一次对视都能在某个区域引发新一轮尖叫的暴动。然而,当镜头短暂移开,在那些无人注视、光线切换的百分之一秒间,那眼底深处,会掠过一丝被完美妆容和汗水掩盖的疲惫,甚至是一缕难以言喻的空洞与麻木,随即又被更耀眼、更富有磁性的光彩瞬间覆盖。
三小时,不间断的高强度唱跳,哪怕两位精心挑选的人气嘉宾轮番上场助唱了两首主打歌,也未能削减江翊辰作为绝对核心的输出强度。当最后一首安可曲《辰光》的尾音在巨大的共鸣中缓缓平息,他在如潮水般奔涌不息、几乎要掀翻顶棚的“Encore”声中深深鞠躬谢幕。那挺得笔直、如同标枪般的脊背,在起身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微微晃了一下。
“辛苦了!今天超级棒!堪称完美!”经纪人明宁几乎是卡着点就迎了上来,迅速递过保温杯里温度正好的蜂蜜水和大块柔软的吸水毛巾,压低的声音既透着兴奋也藏着职业性的急促,“快,回休息室!媒体群十分钟后到采访区!三十分钟后就是庆功宴!粉丝离场通道已经安排好了安保……”
江翊辰接过水杯,只凑到唇边润了润火烧火燎、几乎发不出音的喉咙,便皱着眉头推开,声音嘶哑地仿佛吞了砂砾:“媒体群访你去……庆功宴……”他顿了一下,眼神扫过明宁焦急的脸,“让陈副总替我撑场面……就说我……嗓子透支严重,需要紧急修复……身体也快散架了……”
明宁眉头立刻锁紧,看着江翊辰苍白如纸的脸和几乎被汗水浸透、紧贴在后背的演出服布料,那些准备好的劝说词在舌尖滚了滚,最终还是咽了回去:“……行,我去安排。”他知道江翊辰不是撒娇,是真的快到极限了。
江翊辰没再回应,只是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在身边四位人高马大的贴身助理和安保人员构筑的严密保护圈中,穿过喧闹混乱的后台通道,疾步走向他那间专属的、拥有最高级门锁和独立通风系统的VIP休息室。厚重的防弹隔音门在身后无声合拢的瞬间,如同按下了静音键,外面那如同海潮般巨大、即使褪去仍在嗡嗡作响的喧嚣被瞬间抽离。
室内,高级雪松精油在加湿器中缓慢释放出清冷安抚的气息,巨大的花篮盛放着名贵却冷香疏离的白色蝴蝶兰,意大利进口真皮沙发散发着特有的皮革气味——所有的一切都在试图营造一个松弛、高贵的空间,却丝毫无法驱散江翊辰身上那股浓烈的、夹杂着荷尔蒙与汗水混合馊味的个人气息,更无法拂去他眼底浓得化不开的倦怠和一种深埋着的、被强行压制下去的厌烦。
他几乎是泄愤般地将那个据说开过光、价值不菲的幸运红绳项链从脖子上扯下,“啪”地一声随手丢在光滑的黑色大理石茶几上。随即,身体便重重地摔进沙发柔软的怀抱里。
昂贵的小羊皮包裹住他疲惫的身体,带来的却不是舒适,而是一种深陷泥潭般的、令人更加倦怠的无力感。他猛地闭上眼,深深地、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吐出,胸口随着这呼吸剧烈起伏着,像是在努力安抚着体内每一根被高分贝呐喊和强光刺激得即将崩断的神经。连续三个小时的舞台高压输出,哪怕中间有嘉宾分担了几首歌的时间,此刻他周身的肌肉都酸胀僵硬得像是在无声地呐喊抗议,一种被彻底掏空的、难以形容的沉重感死死地攫住了他的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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