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十一月初一,黎明至清晨,天色昏沉如暮】
毁灭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冰冷、粘稠、带着令人窒息的怨毒与绝望。墨色的邪气翻滚升腾,遮蔽了本该到来的晨光,将这片破碎的山地化为一片昏沉绝望的死域。大地仍在不时震颤,裂开狰狞的口子,喷吐出更多污浊的黑气与刺鼻的硫磺味。远处那核心区域传来的咆哮与嘶嚎,愈发清晰狂暴,仿佛那被封印了万古的邪物随时会彻底挣脱,将毁灭降临世间。
宁休一行人在这片绝地中艰难跋涉,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之上,每一次呼吸都混杂着侵蚀肺腑的阴寒邪气。赵贲和残余的两名军士结成的微弱军阵早已黯淡无光,血气被不断侵蚀,三人面色灰败,嘴角溢血,全靠一股坚韧的意志在强行支撑。石柱背着昏迷的李清,每一步都踏得沉重无比,背后的箭伤不断渗出鲜血,将他整个后背染成暗红。婉娘搀扶着宁休, herself 也已体力透支,眼神涣散,全凭本能跟随。
而被宁休紧紧抱在怀中的夏衍,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心口那奇异的符号早已隐没不见,仿佛所有的力量都已耗尽。
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的浓重。
“咳咳…宁…宁先生…”赵贲咳出一口黑血,声音沙哑虚弱,“邪气…太浓了…军阵…快撑不住了…再找不到出路…我们…我们都要被彻底侵蚀…化为枯骨…”
宁休又何尝不知?他感到自己的文宫已然枯竭,神识如同被无数冰冷的针不断穿刺,阵阵眩晕袭来。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目光竭力穿透浓密的邪雾,搜寻着任何一丝可能的生机。然而,四周除了翻滚的黑气、龟裂的大地和枯死的怪木,别无他物。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一点点缠绕收紧他的心脏。
“坚持住…一定…一定有办法…”他的声音干涩,自己都难以相信。
就在这时,石柱脚下一个踉跄,猛地跪倒在地,背上的李清也滑落下来。
“石大哥!”宁休急忙上前。
石柱大口喘息,汗如雨下,混着血水淌落,他艰难地摇头:“…不行了…宁先生…俺…俺实在没力气了…”他的眼神开始涣散,显然也已到了极限。
婉娘见状,终于崩溃,瘫坐在地,失声痛哭:“呜呜…怎么办…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小衍…我的孩子…”
哭声在死寂的邪域中显得格外凄厉无助。
那两名军士也终于支撑不住,军阵血气彻底消散,两人惨叫着被周围浓郁的黑气一拥而上,瞬间包裹,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化作两具漆黑的枯骨,随即崩散为飞灰!
“小五!阿诚!”赵贲目眦欲裂,悲吼一声,却无力回天,自身也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单膝跪地,拄着刀才勉强没有倒下。
最后的屏障,消失了。
浓郁的、充满了无尽恶念的邪气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疯狂地向仅存的几人涌来!
宁休咬牙,将夏衍护在身下,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最后的屏障。石柱也怒吼着扑到李清身上,试图为他抵挡。婉娘紧紧抱住宁休的手臂,闭上了眼睛,等待最终的结局。
冰冷、怨毒、充满了负面情绪的能量瞬间侵入他们的身体,疯狂地侵蚀着他们的生机,撕扯着他们的神魂!剧烈的痛苦让每个人都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
宁休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快速模糊,仿佛要沉入一个冰冷、黑暗、充满了无数哀嚎与诅咒的深渊。他死死咬着牙,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最终定格在师尊玄诚真人将他带离玉京时的嘱托,定格在夏衍那纯净却总是带着悲悯的眼神…
…难道…真的到此为止了吗…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刹那——
被他紧紧护在怀中、气息微弱得几乎消失的夏衍,身体忽然极其轻微地、不同于之前痛苦颤抖地,动了一下。
仿佛是一颗被深埋于严寒冻土之下的种子,于无尽黑暗与死寂之中,感受到了外界极致的冰冷与压迫,非但没有消亡,反而于绝境之中,被激发出了生命最本源、最顽强的那一点…萌发的悸动!
“…冷…”
“…好黑…”
“…爹爹…娘亲…宁先生…石伯伯…李叔叔…婉姨…”
“…不要…死…”
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听闻的呢喃,如同梦呓般从夏衍唇间溢出。那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痛苦与恐惧,反而充满了一种…极致的悲伤、不舍与…一种无法言喻的、想要守护什么的纯粹愿望。
紧接着,一点微弱到极致、却无比纯净的乳白色光晕,再次自他心口处浮现。
这一次,光芒并非向外扩散形成领域,而是如同温润的液体般,缓缓流淌而出,浸润了他小小的身体,并顺着宁休紧抱着他的手臂,无声无息地流淌到了宁休身上,继而蔓延至紧挨着的石柱、婉娘,以及地上的李清…
这光晕是如此的微弱,相比于周遭滔天的邪气狂潮,简直微不足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