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十一月初四,深夜,安澜河下游,古矿道深处】
冰冷的矿道内,篝火的光芒跳跃不定,将矿工们惊疑不定的面孔和宁休一行人狼狈不堪的身影映照得明暗交织。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土腥味、柴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骤然紧绷的寂静。
那名为首的老矿工手持铁镐,警惕地打量着从黑暗矿道中走出的不速之客。当他看清宁休等人浑身湿透、衣衫破损、血迹斑斑,还带着一个昏睡的孩子和一个虚弱的书生时,眼中的敌意稍稍减退,但疑虑更深。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从‘鬼哭水道’那边过来?!”老矿工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当地口音,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那里面可有吃人的蠃鱼兽!你们怎么…”
宁休心念电转,迅速判断形势。眼前这些人显然是本地矿工,并非黑风隘的军士,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他收起戒备的姿态,上前一步,拱手施礼,语气尽量平和:“老丈请了。我等是游学的书生与家眷,途中不幸遭遇山匪劫掠,慌不择路,误入河下水道,历经凶险才侥幸逃脱至此,并非歹人。惊扰各位,还望海涵。”
他刻意隐去了被官方追捕的真实情况,只提山匪,这在此地边境并不罕见,更容易取信于人。
“游学的?遭遇山匪?”老矿工将信将疑,目光在宁休文雅的举止、石柱彪悍的气质、赵贲的军旅痕迹以及昏迷的夏衍和虚弱的李清身上来回扫视,这组合确实有些怪异。但他看到众人身上的伤痕和疲惫不堪的神情不似作伪,尤其是那孩子苍白的小脸,让他紧绷的神色缓和了些。
“唉,这世道…边境地界是不太平。”老矿工叹了口气,放下了铁镐,其他几名矿工也稍稍放松下来,“你们能从鬼哭水道活着出来,真是命大!那里面的蠃鱼凶得很,这些年吞了不少胆大想去摸金捞玉的人。”
“多谢老丈关心,确是侥幸。”宁休苦笑一声,顺势问道,“不知此处是何地界?离慈光镇还有多远?”
“这里就是老矿坑的深处了,离镇上还得走大半宿的山路呢。”老矿工答道,他看了看众人凄惨的模样,摇了摇头,“看你们这样,怕是撑不到镇上了。这矿洞里虽然瘴气重,但还有些干燥的窝棚可以歇脚。你们要不先随我们去前面工棚歇歇,烤烤火,处理下伤口?这矿洞夜里阴寒,带着孩子可扛不住。”
宁休闻言,心中一动。这确是眼下最好的选择。他们急需一个安全的地方休整,治疗伤势,打探情况。这些矿工看起来淳朴,暂时没有恶意。
“如此…便叨扰各位老哥了!感激不尽!”宁休真诚道谢。
“出门在外,谁没个难处。跟我来吧。”老矿工摆摆手,示意同伴拿起工具,带头向矿洞深处走去。
众人相互搀扶着,跟随矿工们前行。拐过几个弯,果然看到一处相对宽敞的洞窟,里面用木头和油布搭着几个简陋的窝棚,中间空地上有一个石头垒成的火塘,里面还有未燃尽的炭火。显然矿工们时常在此歇脚。
矿工们帮忙添了柴,重新生起篝火。温暖的火光驱散了洞中的阴寒,也让众人惊魂未定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宁休和石柱小心地将李清和夏衍安置在铺了干草的窝棚里。婉娘拿出云霞阁给的伤药,开始为石柱和赵贲清洗包扎伤口。宁休也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情况,文气消耗巨大,但根基未损,只是皮肉擦伤。
几名矿工拿出随身带的粗粮饼子和一壶浊酒,分给众人。宁休连忙道谢,取出一些银钱作为酬谢,矿工们推辞几下,见宁休坚持,也就收下了,态度更加热情了些。
围着篝火,气氛缓和下来。宁休趁机与那老矿工,自称姓韩,攀谈起来。
“韩老丈,你们为何深夜还在矿坑深处?”宁休问道。
韩老矿工叹了口气,脸上皱纹更深了:“唉,没法子。镇子里的‘玉瘟’越来越厉害,躺倒的人越来越多,郎中的药见效慢。老辈人说,只有这矿坑最深处,一种叫‘温心玉髓’的宝贝发出的灵气能稍微缓解那瘟病。我们是冒险下来,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一点玉髓碎屑带回去救人…可惜,转了大半夜,也没找到多少。”他摊开手,掌心只有几粒米粒大小、微微泛着乳白光晕的玉石碎屑。
“玉瘟?”宁休心中一凛。
“是啊,邪门的很。”另一个年轻矿工插嘴道,脸上带着恐惧,“人先是浑身发冷,起红疹,然后咳嗽不止,肺里像塞了石头,喘不上气,没几天就…镇上的张郎中说是挖矿吸多了‘石毒’,但往年也没这么厉害过!今年特别凶!”
宁休与李清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凝重。这所谓的“玉瘟”,听起来更像是某种阴寒属性的地脉瘴气或矿毒侵入肺经,而非寻常瘟疫。
“咳咳…”就在这时,窝棚里昏睡的夏衍忽然发出一阵轻微的咳嗽,小小的身子蜷缩起来,似乎在梦中感受到了不适。婉娘连忙轻轻拍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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