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十一月初十,上午,黑风山脉东南,秽毒沼泽深处】
梭舟如离弦之箭,劈开粘稠如墨、泛着诡异磷光的污水,在死寂的沼泽中划出一道仓皇的涟漪。宁休将文气疯狂灌注于手中长篙,每一次撑下都激起大团散发着刺鼻腥臭的浑浊气泡。他不敢有丝毫停顿,身后那片被暗红物质引爆的水域,此刻已如同煮沸的毒汤,无数变异狂暴的毒虫嘶鸣着、互相撕咬着,更远处,那几道巨大的、充满恶意的阴影正破开水浪,急速追来!
死亡的威胁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脖颈,令人窒息。
怀中的夏衍似乎被这极致的邪秽气息与杀意惊扰,即使在深沉的恢复性睡眠中,也无意识地蹙紧了小小的眉头,周身那层温润的净光不安地波动起来,仿佛随时可能惊醒。
宁休心急如焚,一边全力催动梭舟,一边拼命回忆着从那黑风隘军士身上搜刮来的简陋航道图。图上的标记粗糙而模糊,只大致指示了一条蜿蜒曲折、需要不断绕过标注为“腐潭”、“噬骨流沙”和“毒瘴喷口”的险恶路径。
沼泽内的环境远比地图描绘的更为恐怖。浓得化不开的黑绿色毒瘴如同有生命的帷幕,低低地压在污浊的水面上,不仅严重阻碍视线,更不断侵蚀着梭舟上刻画的避毒符文,光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宁休不得不持续输出文气,加固防护,文宫的负荷极大。
水下更是危机四伏。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汹涌,巨大的、柔韧的、如同腐烂水草般的触须不时悄然探出,试图缠绕梭舟;一些长满脓包、色彩妖艳的毒莲骤然张开巨大的花盘,喷吐出令人眩晕的麻痹花粉;甚至能看到半沉在淤泥中的、被毒液腐蚀得千疮百孔的巨大兽骨,骨架内栖息着密密麻麻、拳头大小的嗜血毒蚊,形成一团团移动的黑云,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嗡鸣。
宁休精神高度紧绷,神识以前所未有的强度扩散开来,艰难地穿透毒瘴,感知着水下和前方的能量流动,提前规避风险。他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次撑篙,每一次转向,都关乎生死。
然而,追兵的速度超乎想象!
哗啦!!!!
一声巨响,身后约百丈处的水面猛地炸开!一头体型庞大如牛、通体覆盖着黑亮骨甲、长着八只复眼和一对巨大螯钳的变异毒鳄,猛地冲破了毒瘴的封锁,发出一声沙哑刺耳的嘶吼,猩红的复眼死死锁定梭舟,四肢划动,以与其体型不符的惊人速度追击而来!
它所过之处,其他的毒虫纷纷惊恐避让!
更让人心悸的是,在它身后更远的瘴气深处,另外两道更加庞大、气息更加阴邪恐怖的阴影也显现出来,搅动着滔天浊浪!
不能硬拼!只能依靠对地形的熟悉和速度周旋!
宁休猛一咬牙,长篙急点,梭舟猛地拐入一条更加狭窄、两侧布满嶙峋怪石和垂落毒藤的水道。这里的毒瘴更加浓郁,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水下暗礁密布。
这是一个冒险的选择,但也是唯一可能甩开巨型追兵的机会!
梭舟在狭窄水道中左冲右突,船底不时传来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宁休将文气感知提升到极限,如同盲人探路,艰难地寻觅着那一线生机。
身后的水响和嘶吼声越来越近,那变异毒鳄显然也追入了水道,巨大的身躯挤开毒藤,撞碎礁石,紧追不舍。
突然,宁休神识感知到前方水道出现一个急弯,弯道另一侧的水流能量异常混乱,似乎隐藏着什么。他心念电转,做出了一个极其冒险的决定!
在梭舟即将冲过弯道的瞬间,他猛地将长篙向后狠狠一撑,并非加速,而是强行令梭舟在水中打横!同时,他一把抱起夏衍,另一手抓起赵贲的遗体,脚下用力一蹬船帮!
借着这一蹬之力,他抱着两人险之又险地扑向了弯道内侧一处被厚重毒苔覆盖的岩石凹陷处!而那只失控的梭舟,则因为惯性,继续向前猛冲了出去!
几乎就在宁休三人刚刚藏入岩石凹陷,用神识极力收敛所有气息的下一秒——
轰!!!
那头狂暴的变异毒鳄猛地冲过了弯道,它那简单的智力显然无法瞬间理解猎物的消失,巨大的惯性让它一头狠狠撞上了那艘继续前冲的空梭舟!
咔嚓!
木质梭舟在恐怖的巨力下瞬间解体崩碎!木屑纷飞!
毒鳄发出一声困惑而愤怒的咆哮,巨大的螯钳胡乱挥舞,将周围的毒藤和礁石打得粉碎!它似乎认为猎物已经被撕碎,在原地暴躁地打转,搅起漫天污泥。
宁休屏住呼吸,将身体紧紧贴在冰冷湿滑的岩石上,用赵贲的遗体和茂密的毒苔尽可能遮挡住自己和夏衍。孩子似乎感受到了极致的危险,净光彻底内敛,连呼吸都变得微不可察。
另外两头更恐怖的追兵也陆续赶到,它们在破碎的梭舟残骸附近徘徊了片刻,发出几声低沉的、充满疑惑的嘶鸣,似乎无法理解猎物的气息为何在此地彻底消失。它们庞大的身躯无法进入这狭窄水道深处,最终,在毒鳄的暴躁情绪感染下,它们似乎认定猎物已葬身沼泽,缓缓调头,向着来路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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