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衍的苏醒,如同在死寂的潭水中投入一颗充满生机的种子,迅速为这片与世隔绝的“哑泉”山谷带来了微妙而深刻的变化。他不再仅仅是众人小心翼翼守护的、脆弱而神秘的“小公子”,而是逐渐开始以一种懵懂却真实的方式,融入并影响着这个小小的幸存者社群。
最初的几个月,他依旧极其虚弱,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坐在温泉边,或是倚在婉娘怀里,睁着那双清澈得过分的眼睛,静静地观察着山谷中的一草一木,飞鸟虫鱼。他不像寻常孩童那般哭闹或嬉戏,那份超乎年龄的沉静,有时会让婉娘感到一丝莫名的心疼。然而,当他偶尔将目光投向仍在与伤痛顽强抗争的宁休时,那眼神中便会流露出清晰的担忧与孺慕。
随着时间的推移,夏衍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或许是地底矿脉的烙印过于深刻,又或许是他本身特质的显现,他对于山谷中各种植物的特性,尤其是那些具备药用价值的草木,表现出一种近乎本能的亲和与理解。他常常会伸出小手,指向某株看似不起眼的草药,用稚嫩却肯定的语气告诉负责采药的村民:“那个……叶子圆圆的,贴在伤口上,凉凉的,会舒服一点。”或者指着另一种:“它的根,煮水喝,肚子痛会好。”
起初,村民们将信将疑,但几次尝试后,他们惊讶地发现,夏衍所指点的草药,其效果往往比他们祖辈流传的经验还要精准、温和。这并非什么起死回生的仙术,却在实际的伤病护理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宁休背上那顽固的伤口,在配合了夏衍指点的几种草药外敷和内服后,恶化的趋势被进一步遏制,甚至开始有了一丝极其缓慢的愈合迹象。虽然那深入骨髓的邪毒怨念依旧盘踞不去,但至少,最危险的阶段似乎正在过去。
更令人惊异的是夏衍对宁休伤势的直接影响。当宁休被邪毒折磨得意识模糊、痛苦呻吟时,夏衍会主动靠近,不再像地底时那样无意识地爆发力量,而是有了一种初步的、笨拙的引导。他会将自己的小手轻轻放在宁休没有受伤的额头或手臂上,闭上双眼,小脸上满是专注的神情。随后,便有点点微弱如星光的乳白色光点,从他指尖渗出,缓缓融入宁休体内。
这光点远不如地底时的光柱那般具有冲击性的净化效果,更像是一股温润的溪流,悄无声息地滋养着宁休千疮百孔的身体和近乎枯竭的文宫。它无法根除邪毒,却仿佛在宁休的经脉与邪毒之间,构筑起一层薄而坚韧的屏障,极大地缓解了邪毒侵蚀带来的剧痛,并为宁休自身残存文气的恢复,争取了宝贵的时间与空间。每一次这样的“治疗”后,夏衍自己也会显得十分疲惫,需要沉睡很久才能恢复,但其效果,却是任何草药都无法替代的。
宁休在神智清醒的间隙,能清晰地感受到这种变化。他看着身边这个孩子,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感激、欣慰、困惑,还有一丝隐隐的敬畏。他开始尝试着,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将自己所知的文字、道理,甚至一些粗浅的呼吸吐纳、强身健体的法门,以最浅显的方式传授给夏衍。他并不指望夏衍能立刻掌握多么高深的学问或功法,更多的是想为这孩子过于特殊的人生,打下一点属于“人”的根基。
夏衍的学习能力惊人。他对那些抽象的文字和道理似乎理解得很快,但更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那种独特的“感知”学习方式。宁休讲解如何通过调整呼吸感受天地能量时,夏衍往往不是去刻意模仿动作,而是闭上眼睛,仿佛在用整个身心去“倾听”和“触摸”周围无所不在的能量流动,进而自然而然地找到最适合自己的节奏。这种学习方式,与其说是“学习”,不如说是一种“唤醒”或“印证”。
山谷中的生活,就在这种缓慢、艰辛却又充满温情的节奏中,年复一年地流逝。村民们利用山谷的土地,小心翼翼地开垦出几小块菜畦,种植一些易于生长的作物。男人们在石坚的带领下,制作简陋的武器和陷阱,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偶尔外出狩猎,或采集必要的物资。妇女们则负责日常的炊爨、缝补和照料伤员。婉娘几乎将全部心力都放在了夏衍和宁休身上,她的温柔与坚韧,成为了这个临时家庭最稳定的情感纽带。
夏衍逐渐长大,从那个需要人时刻抱着的幼童,长成了一个沉静秀气的少年。他依旧话不多,但山谷中的每一个人,甚至每一只不怕人的小动物,都愿意亲近他。他周身那股令人心安的气息愈发明显,即便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也能让焦躁的人平静下来。他对于自身那种特殊力量的掌控,也似乎随着年岁的增长而愈发娴熟自然,不再像最初那样需要耗尽心力,而是如同呼吸般成为一种本能。他开始能够更清晰地向村民们描述如何搭配草药,甚至能隐约感知到天气的细微变化,提醒大家提前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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