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音谷中的日子,便在这样一种规律而充实的节奏中悄然流淌了月余。晨钟暮鼓虽未具形,但日升月落的自然韵律与僧团日渐稳固的作息,已然为这片山谷赋予了独特的内在秩序。净源、净坚等七位僧伽,以及三位在家信众,已渐渐习惯了这种将修行融入劈柴担水、行住坐卧的生活。
这一日午后,天空澄澈,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在谷地洒下斑驳的光影。妙光王佛并未如往常般在岩上静坐,而是缓步走在溪边,净源与净坚恭敬地跟随在后。溪水淙淙,清澈见底,几尾游鱼悠然摆尾。
妙光王佛驻足,目光落在水底光滑的卵石上,声音平和地问道:“净源,近日静坐,心可安稳?”
净源合十躬身,恭敬答道:“回老师,弟子依教奉行,调息调心,较之初时,妄念渐少,气息也更为绵长。只是……偶尔仍会有往日朝堂纷争、或是担忧前路的杂念泛起,如水中涟漪,虽知是幻,却难以瞬间平息。”他坦言自己的修持状况,并无隐瞒。
“善。”妙光王佛颔首,“能知妄念是妄,便是正念之功。勿求速成,如水滴石穿,但持之以恒,心湖自会渐澄。”他接着看向净坚,“净坚,你呢?”
净坚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老师,俺……弟子还是坐不住太久,腿脚容易麻,心里也老想着以前打猎的事儿,或者担心谷外那些黑袍恶人会不会找到这里。不过,弟子记得老师说的,念头起来就把它轻轻拉回来,想着老师教的慈悲心,对那些恶人……尽量不生起太大的嗔恨。”他的话语朴实,却真切地反映了从一个山野猎户向修行者转变过程中的挣扎与努力。
妙光王佛眼中流露出赞许之色:“能觉察到嗔恨,并尝试以慈悲对治,此是莫大进步。修行不在坐时长短,而在念头起时能否觉照。腿麻是身苦,正可修习忍辱与观受是苦。”
正言语间,忽闻谷口方向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夹杂着净言有些急促的劝阻声和几个陌生的、带着惊惶与恳求的说话声。净坚立刻警觉起来,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别着的柴刀刀柄。净源则眉头微蹙,看向妙光王佛。
妙光王佛神色不变,平静道:“净坚,你去看看何事。净源,随我在此等候。”
“是!”净坚应了一声,快步向谷口方向走去。不多时,他带着净言以及另外两位师弟,引着三个人走了回来。那三人是一对中年男女和一个约莫十来岁的男孩,衣衫褴褛,满面风尘,身上还有几处擦伤,显然是长途跋涉而来。男子手中紧握着一柄断了一半的猎叉,女子则紧紧搂着男孩,三人脸上都写满了疲惫、恐惧,以及一丝看到谷中有人烟后燃起的希望。
“老师,”净坚先行礼禀报,“这三位是附近山里的猎户,说是……说是他们居住的山坳前几日遭了黑袍人的洗劫,死了不少人,他们一家三口侥幸逃出,在山里躲藏了几日,今日慌不择路,才摸到了我们这山谷附近,被净言师弟发现。”
那猎户男子见到妙光王佛的气度,又见净源等人虽衣着简朴却神色安宁,心知遇到了非凡之人,连忙拉着妻儿跪倒在地,磕头不止:“求仙人救命!求仙人收留!那些黑袍恶魔见人就杀,我们……我们实在没活路了!”女子和男孩也跟着哭泣哀求。
妙光王佛示意净坚扶起他们,声音温和却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莫慌,此处暂可安身。净言,去取些清水和食物来。”他又对那猎户说道:“我等并非仙人,乃是修行之人。你等既来此,便是缘分。先将息片刻,慢慢道来。”
在净言取来食物清水后,一家三口狼吞虎咽地吃了一些,情绪稍稍稳定。男子名叫阿山,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他们的遭遇:约莫五日前,一队黑袍人突然出现在他们居住的小山村,不由分说便烧杀抢掠,声称要寻找什么“异端”和“矿脉线索”。村民奋力抵抗,却死伤惨重,他们一家因在外狩猎晚归,才侥幸逃过一劫,但家园已毁,亲人罹难,只得仓皇逃入深山。
听闻“黑袍人”和“矿脉线索”,净源与净坚对视一眼,心中都是一沉。幽影教的魔爪,果然已经伸到了黑风山脉的深处,而且似乎在搜寻着什么,很可能与之前寂星银魄矿脉的变故有关。
待阿山讲完,妙光王佛慈悲地看着他们,尤其是那个眼神惊恐未消的男孩,问道:“你等日后,有何打算?”
阿山茫然地摇头,脸上满是悲苦:“我们……我们也不知道,山里虽大,但那些黑袍人神出鬼没,我们不敢久留……只想找个能活命的地方。”
妙光王佛沉吟片刻,道:“世间苦难,皆因贪嗔痴而起。你等既入此谷,可暂居下来,与众人一同劳作,学习向善之法,调伏内心恐惧。待日后时局安稳,再作计较,如何?”
阿山夫妇闻言,喜极而泣,连连叩谢:“多谢恩人!多谢恩人收留!我们愿意!我们什么都愿意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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