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哨气息的骤然消失,如同拉满的弓弦突然松弛,带来的不是放松,而是更深的不安。这反常的寂静,往往预示着更猛烈的风暴。妙光王佛那句“有客远来,心怀叵测”,更是让众人心中那根弦绷紧到了极致。净源与净坚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无需多言,都明白必须立刻离开这片看似平静的洼地。
“收拾行装,即刻出发!”净源低声下令,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众人动作迅捷而有序,迅速熄灭篝火,掩埋痕迹,背起行囊。山婶将仍在熟睡的石娃小心地缚在背上,阿山等人则握紧了随身的简陋工具,既是劳具,亦是防身的武器。
此时,东方天际才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重,寒意也最是刺骨。众人借着微光,在净坚的引领下,迅速离开洼地,向着东南方向那片轮廓愈发清晰的丘陵地带疾行。那里沟壑纵横,怪石嶙峋,虽更显荒凉险恶,却也提供了更多可供藏匿和迂回的空间,总比在这开阔的荒原上成为活靶子要强。
脚下的土地逐渐变得崎岖,松软的沙砾被坚硬硌脚的碎石取代,地势开始缓缓抬升。当第一缕晨光终于撕裂夜幕,照亮大地时,他们已正式进入了这片被称为“碎骨丘陵”的边缘。举目望去,只见无数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土丘石岭杂乱无章地起伏着,犹如巨兽死后散落的骸骨,呈现出一种死寂而狰狞的美感。嶙峋的怪石张牙舞爪,深不见底的沟壑如同大地撕裂的伤口,枯死的灌木和荆棘顽强地扎根在石缝中,更添几分荒芜。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岩石风化后的特殊气味,风声在沟壑间穿梭,发出呜呜咽咽的怪响,仿佛无数冤魂在哭泣。这里的地形极其复杂,视线严重受阻,十步之外可能便是盲区。
“此地凶险,易守难攻,亦易遭伏击。”净坚凭借猎户的本能,敏锐地察觉到潜藏的危险。他示意众人放慢脚步,每前行一段,都需先由他或净言上前探查清楚前方拐角或丘顶的情况。
净源则时刻关注着妙光王佛。只见老师步履依旧从容,仿佛行走在自家庭院,对周遭险恶的环境视若无睹。但他的目光却愈发深邃,如同能穿透层层岩壁,洞察这丘陵深处的一切隐秘。净源知道,老师定是以其无上智慧在观照此方地界的因果业力,寻找最适宜的路径。
行至一个三岔口,面前是两条几乎被乱石掩埋的小径,一条偏向东北,较为平缓,但远处隐约可见炊烟;另一条偏向东南,更加陡峭狭窄,深入更加幽深的峡谷。
“世尊,该如何走?”净源请示。
妙光王佛目光扫过两条路,沉吟片刻,指向东南那条险峻之路:“东北之路,虽有烟火,然人气驳杂,怨戾之气冲天,恐是匪巢或险恶聚集之地。东南之路,虽险峻,然气息相对纯净,且有地脉隐动,或有一线生机。”他的选择,并非避重就轻,而是趋吉避凶,遵循着更深层次的缘法。
众人依言转向东南。这条路果然难行,很多时候需要手脚并用,在乱石间攀爬,还要时刻警惕头顶可能松动的岩石和脚下深不见底的裂缝。速度大大减缓,体力消耗也急剧增加。石娃被颠簸惊醒,吓得哭闹起来,山婶一边艰难地攀爬,一边还要柔声安抚,阿山在一旁尽力搀扶。
就在他们艰难地穿过一道狭窄的“一线天”似的石缝时,异变陡生!
“咻!咻!咻!”
数支利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从两侧高耸的石壁上激射而下!目标直指被护在中间的妙光王佛和背负石娃的山婶!
“敌袭!护驾!”净坚怒吼一声,反应快如闪电!他庞大的身躯猛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不退反进,双掌齐出,雄浑的掌风如同实质般扫向射来的箭矢,同时用身体挡在了妙光王佛和山婶之前!只听“咔嚓”几声,几支箭被他掌风扫偏或直接拍断,但仍有漏网之鱼!一支箭擦着他的臂膀飞过,带起一溜血花,另一支则“夺”的一声,深深钉入他脚边的岩石,箭尾兀自颤抖不休!
几乎同时,净源、净念、净言等僧伽也各施手段,或挥动随身木棍格挡,或凭借灵活身法闪避,将射向其他人的箭矢尽数化解。但袭击来得太突然,地形又极其不利,众人虽未受重创,却也惊出了一身冷汗,被迫分散躲入石壁下的凹陷处。
“哈哈!果然是大肥羊!还有两下子!”一个嚣张的声音从左侧石壁顶端传来。只见十几名手持弓弩、刀斧的彪形大汉现身,为首一人满脸横肉,一道刀疤从额头划到嘴角,正是昨日在残骨集与老汉争执的那个壮汉!他眼中闪烁着贪婪和残忍的光芒,“兄弟们!拿下那个老和尚和女人孩子,其余的剁了喂狼!”
原来,这伙人竟是残骨集的恶徒!他们昨日被妙光王佛的气势所慑,心有不甘,又见他们行囊虽简,但气度不凡,认定必有油水,便暗中尾随,利用对地形的熟悉,提前在此险隘设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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