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都皇宫的夜,因观星台之约而显得格外深沉。子时将近,万籁俱寂,唯有凛冽的北风呼啸着掠过巍峨的宫墙,卷起零星雪沫,拍打在冰冷的玄武岩上,发出沙沙的轻响。静思苑内,一点灯火如豆,映照着妙光王佛平静的面容。净坚侍立一旁,摩挲着手中的长棍,眉宇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忧色与决然。他深知,今夜之会,绝非品茶论道,而是直指神魂的鸿门宴。
“时辰将至,我们该动身了。”妙光王佛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清光流转,仿佛已洞彻前方道路上的一切迷雾与险阻。
“老师,那妖人定然布下了天罗地网!让弟子打头阵!”净坚语气坚决。
妙光王佛微微摇头:“不必忧惧。邪不胜正,此乃因果至理。你随我同行,谨守本心,见机行事即可。” 他起身,白衣在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晕,步履从容地向外走去。净深吸一口气,紧握长棍,紧随其后。
观星台位于皇宫西北角,是宫中最高建筑,乃历代国师观星测运、修炼秘法之所。其通体由一种罕见的黑色陨铁混合着暗金色晶石筑成,高耸入云,台基刻满繁复诡异的符文,在清冷月色下闪烁着幽光,散发出一种与皇宫整体风格迥异的、古老而阴森的气息。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仿佛空气中都弥漫着凝滞的邪能。
台基之下,两名身着黑袍、面容隐在兜帽阴影中的侍从早已等候,见到妙光王佛,无声地躬身一礼,做了个“请”的手势,态度恭敬却透着骨子里的冰冷。引路的宫人到此止步,不敢再上前半步。
妙光王佛神色不变,缓步踏上那通往台顶的、仿佛没有尽头的旋转石阶。净坚紧随其后,每踏出一步,都能感受到脚下传来的微弱震动和周围愈发浓郁的邪气,仿佛整座高台都是一个活着的、充满恶意的巨大法阵。
终于,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眼前豁然开朗。台顶是一片极为开阔的圆形平台,地面光滑如镜,倒映着漫天星斗与那轮凄冷的残月。平台中央,设有一张墨玉案几,案上摆放着一套紫砂茶具,炉火正温。案几之后,一人背对阶梯,负手而立,正仰望着星空。他身着绣有暗金色玄奥纹路的宽大黑袍,身形高瘦,仅一个背影,便散发出如深渊般不可测度的气息,正是幽影教国师。
感应到身后动静,他缓缓转过身。月光下,露出一张苍白得毫无血色的面容,五官俊美近乎妖异,一双眸子却深邃如同万年寒潭,瞳孔深处隐隐有幽绿色的火焰跳动。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落在妙光王佛身上,声音依旧是那般沙哑低沉,却少了几分之前的暴戾,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诡秘:
“妙光大师,果是信人。请坐。”
妙光王佛合十还礼,于案前蒲团安然坐下。净坚则持棍立于其侧后,目光如电,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这平台看似空无一物,但他的灵觉却告诉他,暗处潜藏着数道极其强大的气息,与这座高台的法阵融为一体,杀机暗伏。
国师执壶,动作优雅地斟了两杯茶,茶汤色泽暗红,散发出一种奇异的馨香,却隐隐带着一丝腥甜之气。“此茶名为‘血凰涎’,采自北冥深处三千年血凰木之心,辅以九幽魂液炼制,有滋养神魂之奇效。大师不妨一品。”他将一杯茶推至妙光王佛面前。
妙光王佛目光扫过茶汤,已然洞悉其中蕴含的惑心迷魂之邪力,却并未点破,只是平静道:“善哉善哉。出家人清净为本,不饮外物。国师好意,心领了。”
国师也不坚持,自顾自端起茶杯,轻呷一口,幽绿的眸子盯着妙光王佛:“大师佛法精深,能破我‘九幽舞’,解‘蚀魂散’,更敢只身赴我这观星台,胆识过人。却不知,大师对这漫天星斗,运转轨迹,有何见解?” 他话锋一转,竟真的论起天道来,“世间万物,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此乃天地至理,如同星轨运行,自有其无情法则。慈悲渡世,不过是弱者自欺欺人的妄念罢了。”
他言语间,暗合魔道弱肉强食之理,试图以天道无情来动摇妙光王佛的佛心。
妙光王佛抬头望向星空,目光深邃,仿佛能穿透无尽虚空,看到那冥冥中的因果联系,缓声道:“国师只见星轨无情,却不见星辰虽各循其道,亦能彼此辉映,共成星河壮丽。天地虽大,亦怀孕育万物之德。弱肉强食,不过是表象轮回,众生沉沦之苦因。我佛慈悲,正是要破此轮回,指引众生离苦得乐,明心见性,方是超越这表象法则的究竟大道。执着于力量征伐,终是镜花水月,不得解脱。”
“解脱?”国师嗤笑一声,放下茶杯,周身气息渐冷,“何为解脱?超脱轮回,寂灭虚无,便是解脱?岂不知这掌控众生、主宰生死的力量,才是真正的极乐!大师可知,我等修行之道,便是要效仿这吞噬星辰、演化黑洞的太古魔神,成就自身不朽魔国!届时,天地万物,皆为我之资粮!此等自在,岂是你那清规戒律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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