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藏阁的刺杀风波,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尚未完全平息,便已被更深的暗流所吞没。妙光王佛对此并未深究,仿佛只是拂去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尘埃。然而,玄都皇宫内的气氛却因此变得更加微妙。皇帝铁木真对内廷防卫进行了雷霆整顿,数个与幽影教或有牵连的侍卫头领被秘密处决,一时间风声鹤唳。暗地里,对妙光王佛的敬畏与忌惮,以及对幽影教残余势力的清查,都在无声地进行。
妙光王佛的目光,却已越过宫墙,投向了更广阔的北地。他深知,真正的症结不在皇宫的勾心斗角,而在那片广袤土地上生存的亿万生灵。苍狼部落的敌意,根源在于严酷的生存环境、扭曲的信仰以及与幽影教的勾结。欲化解干戈,仅凭威慑或宫廷博弈远远不够,需从根源入手,让佛法的慈悲之光,真正照进那些被风雪与仇恨冰封的心田。
静思苑外的施粥与义诊仍在继续,且规模日渐扩大。得益于皇帝的默许甚至暗中支持,粮食药材供应充足。前来求助的百姓也越来越多,不再仅限于玄都城内的贫民,还有许多是从北方草原闻讯跋涉而来的部落民。他们衣衫褴褛,面带风霜,眼中充满了对生存的挣扎与对奇迹的渴望。起初,他们只是远远观望,带着草原民族的警惕与对陌生力量的畏惧。但当他们亲眼见到垂死的族人被那位白衣圣僧以不可思议的手段救活,感受到那碗热粥下肚后带来的不仅是饱腹,更有一种心灵上的奇异安宁时,戒备之心便开始融化。
净言依照师命,在施粥义诊之余,开始有意识地与这些来自北地的部落民交谈。他不再局限于讲解静心之法,而是用心倾听他们的诉说:草原的白灾如何夺走牛羊,部落间的仇杀如何让青年白白送命,对狼神的敬畏与对巫师的恐惧如何交织,以及对安宁生活的朴素向往。他从不急于反驳他们的信仰,只是以平等的姿态,讲述一些关于慈悲、宽容、互助的道理,并以自身温和坚定的言行悄然示范。
这一日,一支来自北方“灰雁部落”的小型商队,在玄都城外遭遇马贼劫掠,死伤惨重,幸存者带着几名重伤员仓皇逃入城中,最终被人指引到了静思苑外。伤者中有一名年仅十岁的少女,名叫卓玛,腹部被马刀划开,肠子都已隐约可见,气息奄奄,其父抱着她跪在苑外,磕头直至额头鲜血淋漓,用生硬的官话混杂着部落语哀求救他女儿一命。
净言查看伤势,心下沉重,这等重伤,已非寻常医药能救。他急忙入内禀报。
妙光王佛缓步走出苑门,目光落在少女苍白的小脸和那狰狞的伤口上,眼中悲悯之色流露。他没有因对方是部落民而有丝毫迟疑,亦未因伤势可怖而有半分嫌恶。在众人紧张的目光注视下,他俯下身,右手掌心凝聚起温润祥和的慈悲愿力,轻轻虚按在少女伤口上方。
愿力如温暖的阳光,又如生命的甘露,悄然渗入。伤口处外流的鲜血瞬间止住,翻卷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愈合,那骇人的伤口迅速收口、结痂,甚至开始淡化疤痕。少女原本灰败的脸色迅速恢复红润,紧闭的眼睫颤动,竟悠悠醒转过来,茫然地看着四周。
“活了!天神啊!卓玛活了!”少女的父亲喜极而泣,不顾一切地扑上来抱住女儿,用部落语激动地呼喊着。周围其他灰雁部落的人也都惊呆了,随即纷纷跪倒在地,对着妙光王佛用部落最高的礼节叩拜,口中念念有词,已将眼前白衣僧人奉若神明。
妙光王佛轻轻摆手,一股柔和之力将众人托起。他对净言道:“取些伤药与粮食来,赠与他们。告诉他们,苦难终将过去,当心存善念,互相扶持。”
净言依言办理,并用刚学会的简单部落语,夹杂着手势,温和地转达了妙光王佛的话。灰雁部落的人感激涕零,千恩万谢地离去。
此事如同长了翅膀,在涌入玄都城的各部落流民中迅速传开。“白衣圣僧能起死回生,对部落民一视同仁”的消息,比任何说教都更具冲击力。越来越多的部落民开始鼓起勇气,来到静思苑外。他们带来的不仅是伤病,还有部落间世代的血仇、对恶劣环境的恐惧、以及对未来的迷茫。
妙光王佛并未一一亲自救治所有伤患,多数交由净言以医术和粗浅愿力处理。但他时常会在苑门外静坐片刻,每当有伤势极其沉重或心有极大郁结者,他便会出手。每一次出手,都不仅仅是肉体的治愈,更伴随着一股安抚心灵、化解戾气的祥和愿力。他会通过净言的转述,或是以他心通直接感知其意,对求助者说上一两句切中要害的开导之言。
例如,对一位因部落仇杀失去所有儿子、满怀怨恨前来求医的老猎人,妙光王佛在治愈其陈年旧伤后,让净言转告:“仇恨如同双刃的箭,伤人也伤己。放下弓箭,方能看见更广阔的天空。你的勇气,应用于守护生者,而非追随死者。” 老猎人闻言,怔立良久,望着北方故乡的方向,老泪纵横,最终朝着妙光王佛深深一躬,蹒跚离去,眼中的戾气似乎消散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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