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公主朱玉英与陈景然的大婚吉日日益临近,整个京城都沉浸在一片喜庆之中。朱雀大街上,彩棚连绵不绝,各家店铺张灯结彩,往来行人脸上多了几分喜色。四方藩王、勋贵世家、朝中大臣乃至外国使节的贺礼,如潮水般涌入公主府与陈府,堆满了库房,金银珠宝、奇珍异玩、绫罗绸缎,琳琅满目,彰显着这场婚礼的非凡规格。
在这喧嚣热闹、万众瞩目的氛围里,一支队伍却显得格外低调。
那是一个春和景明的午后,阳光透过云层洒在聚宝门的城楼上,鎏金般辉煌。一支约莫百余人的队伍,在城门守军的例行检查后,进入了南京城。他们衣着朴素,多是青布或皂色劲装,腰佩弯刀,步履沉稳,一看便知是久历沙场的劲卒。队伍中央,是几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车轮裹着厚布,行驶起来悄无声息,显然是为了避免引人注目。
这支队伍并未前往繁华的酒楼客栈,而是径直驶向了城西一处僻静但规制不凡的宅院——那是专门接待藩王使节的府邸。虽然行事低调,但这支队伍的来历,还是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南京城上层的小圈子里激起了涟漪。
因为,他们是来自北平燕王府的使者。更让知晓内情者心头一震的是,此次前来的正使,并非燕王府长史、纪善等寻常属官,而是燕王朱棣的正妃——徐氏。
彼时,皇帝朱标正与长宁公主朱玉英、太子朱雄英在御书房议事。案几上摊开着大婚礼仪的流程册和各地送来的军情简报。朱标身着常服,面容温和,正仔细听着太子朱雄英汇报江南盐税改革的进展。长宁公主则端坐一旁,一身素雅的宫装,神情专注,偶尔在纸上记录几笔。
当内侍轻声将燕王府使者抵达的消息禀报后,御书房内的气氛有了片刻的凝滞。
朱标放下手中的朱笔,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看向身旁的长宁公主,语带笑意地说道:四弟倒是有心,竟让王妃亲自前来。长宁,看来你的面子不小啊。
长宁公主闻言,清丽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并无太多意外之色。她微微欠身,从容回道:燕王叔父镇守北疆,抵御蒙古,劳苦功高。如今侄女大婚,王妃婶母不辞千里之劳亲自前来道贺,儿臣心中感念不已。
她心中却十分清楚,朱棣此举,示好与试探兼而有之。
示好,在于以王妃为正使,这是极高的规格,充分表明了对皇帝兄长和她这位公主侄女的尊重,也给足了即将成为驸马的陈家面子。
而试探,则更为明显。朱棣远在北平,一直对南京的动向极为关注。此次借大婚之机,派徐氏前来,名为道贺,实则是想亲眼看一看京城的虚实、朝堂的氛围,尤其是她这位在朝中影响力与日俱增的公主,以及那位即将成为她丈夫、且被父皇和太子看重的陈景然。
太子朱雄英放下手中的卷宗,沉声道:燕王妃亲至,于礼于情,都当隆重接待。父皇,儿臣以为,当由儿臣与长宁妹妹亲自前往燕宾馆迎接,并设宴款待,方显我大明皇室的郑重与气度。
朱标微微颔首,赞许道:正该如此。雄英,你行事越来越沉稳了。便由你兄妹二人,代朕好生款待燕王妃。记住,待客要以诚,但也要不失分寸。
儿臣遵旨。朱雄英与长宁公主齐声应道。
翌日,东宫设宴,为燕王妃徐氏接风洗尘。
东宫的偏殿内,早已布置妥当。殿内燃着龙涎香,烟气袅袅,散发出清幽淡雅的香气。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菜肴,既有江南的精致点心,也有北方的特色肉食,水陆毕陈,丰盛而不奢华。
巳时刚过,燕王妃徐氏便在宫人的引领下步入殿中。
徐氏身着一身石青色的团领大袖衫,头戴点翠珠钗,妆容淡雅,虽已过中年,但容颜依旧娇美,眉宇间带着一股将门女子特有的英气与沉稳。她是已故开国功臣、魏国公徐达的长女,自小熟读诗书,又随父兄耳濡目染军事,绝非寻常深闺妇人可比。
她刚一进殿,便敛衽行礼,声音清脆而恭敬:臣妾徐氏,见过太子殿下,见过长宁公主殿下。愿陛下圣体安康,太子殿下、公主殿下吉祥如意。
王妃婶母不必多礼,请坐。朱雄英起身虚扶一把,语气平和。
长宁公主也站起身,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婶母一路舟车劳顿,快请入座歇息。
徐氏谢过,在指定的位置上坐下。她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殿内,最后落在长宁公主身上,带着长辈般温和慈爱的笑意:一别数年,公主殿下出落得愈发亭亭玉立,风姿绰约了。王爷在北平听闻陛下为公主殿下赐下良缘,与陈公子喜结连理,心中欣喜不已,特命臣妾亲自前来,恭贺殿下新婚之喜。愿殿下与驸马爷日后琴瑟和鸣,白头偕老,永浴爱河。
她的话语得体周全,姿态放得很低,全然一副真心为侄女高兴的婶母模样,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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