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已了,下一位。”
林玄一的声音,如同阿尔卑斯山巅终年不化的积雪,冷静,且带着一丝不近人情的疏离。
她单方面切断了连麦。
【为伊消得人憔悴】连同他那间充斥着悲伤与悔恨的老屋,瞬间从直播画面中消失。
【别啊!祖师奶奶!再让我看会儿!】
【我眼泪都出来了,就给我看这个?求求了,把镜头切回去吧!】
【这哥们儿哭得我好难受,我爷爷走的时候,我也这样……】
【不是,你们的重点呢?重点是他爷爷真的在啊!一直在看着他!】
直播间的弹幕,像是被投入巨石的湖面,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波澜。
但那个刚刚被挂断的男子,以一种近乎疯狂的姿态,开始在公屏上刷起了最顶级的礼物。
价值一千元的“嘉年华”
价值两千元的“宇宙之心”
价值三千元的“神龙降临”
绚烂的、代表着金钱的特效,如同不要钱一般,一个接一个地在林玄一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上炸开。
整个直播间,都被这股金色的风暴所淹没。
紧接着,是那个男人近乎癫狂的弹幕刷屏。
【大师!大师我错了!求求您再连我一次!求您了!】
【我给您磕头了!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对不起我爷爷!】
【大师求您救我!我还能感觉到!我爷爷他, 他还在!】
这条弹幕,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所有沉浸在感动中的观众。
还在?
那个托梦的爷爷,此刻,还在那个房间里?
林玄一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了一下。
片刻的沉默后,她那纤细的手指,还是再一次点下了同意连麦的按钮。
画面再次一分为二。
【为伊消得人憔悴】的脸,重新出现在屏幕右侧。
他依旧跪在地上,满脸泪痕,手里死死攥着那本存折,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瘫软在那里。
他的手机掉在一旁,摄像头歪斜着,恰好对准了他和他身后那张被撬开的床。
“大师”他带着浓重的鼻音,泣不成声,“我,我该怎么办?我能感觉到,我爷爷就在这儿,他是不是在怪我?”
林玄一的目光,越过他,投向了他身后那片空无一人的空气中。
仿佛,她的视线,能穿透维度的界限。
“心愿已了,尘缘当断。他滞留于此,于你,于他,皆是拖累。”
她的声音,依旧是那种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的陈述句。
“他该入轮回了。”
男人一愣,随即更加剧烈地哭喊起来:“那,那我要怎么做?我要烧纸吗?还是要请道士来做法事?大师,您说,多少钱都行!”
“不必。”
她说。
“举手之劳而已。”
话音落下的瞬间,在数千名观众的注视下,林玄一缓缓地抬起了她枯瘦的右手。
她将食指与中指并拢,其余三指微屈。
一个简单,却又充满了某种玄妙道韵的手印,就此结成。
在摄像头前,在那片虚无的空气中,她的指尖,开始缓缓地、稳定地划动。
一横,一竖,一撇,一捺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感和力量感。
直播间里,所有观众都瞪大了眼睛。
【这是在干什么?跳大神吗?】
【不,不对你们看她的手势,好稳!而且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这是在隔空画符?我玩游戏的时候见过!】
【楼上的,游戏是游戏,现实是现实。主播这是在搞行为艺术吧?虽然,挺好看的。】
在大部分观众眼中,林玄一只是在空气中比划着什么。
没有任何光影,没有任何特效。
然而,就在几秒钟之后,一些眼神极好,或者说屏幕分辨率极高的观众,突然发出了惊恐的弹幕。
【卧槽!你们看!她的指尖!】
【我眼花了吗?刚才好像有一道金光闪了一下!】
【我也看到了!淡淡的,像阳光穿过灰尘,但是绝对有!】
【对!就是一个金色的符文轮廓!形成了一瞬间,然后‘倏’地一下就不见了!】
这几条弹幕一出,整个直播间都炸了锅。
大部分人什么都没看到,纷纷质问那几个人是不是眼花了,或者在故意带节奏。
两拨人瞬间在弹幕区吵成一团。
而此时的林玄一,已经收回了手。
她那张清冷的脸上,甚至因为这点举手之劳,而透出了一丝几不可见的疲惫。
她看向镜头,淡淡地说道:
“好了。”
好了?
什么好了?
就在直播间里数千名观众都一头雾水的时候——
一声惊天动地的、夹杂着极度恐惧和极度震撼的尖叫,从画面右侧,那个男人的喉咙里,爆发了出来!
“啊!!!!!”
他的尖叫声,刺破了所有人的耳膜。
他整个人,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最颠覆三观的景象,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直到后背重重地撞在墙上,才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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