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国术交流大会圆满落幕,但明伦堂岛屿上的热闹并未立刻散去。各方武者依旧沉浸在最后那场充满戏剧性却又令人叹服的决赛结果中,王超的宗师气度与王文韬的坚韧不屈,成为了众人津津乐道的话题。而陈艾阳宗师最后的决断,更是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夜色渐深,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拂过岛屿,驱散了白日的喧嚣与燥热。大部分宾客和参赛者都已回到安排的住所休息或交流,演武场重归寂静,只有巡逻的南洋总会弟子脚步声偶尔响起。
王文韬被安排在一处僻静雅致的客房内。他身上的外伤已由南洋总会精通医理的弟子敷上了特制的草药,清凉感缓解了疼痛,但内里的伤势与劲力的紊乱,仍需他自己慢慢调理。他盘坐在床榻上,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体内那新生的、如同调皮游鱼般的统合劲力,试图让其驯服下来,融入自身气血循环。这个过程并不轻松,稍有不慎便会引动伤势,额头上不时渗出细密的汗珠。
那株千年血茯苓被妥善地放置在床头的玉盒中,浓郁的生机药香弥漫在房间里,仅仅是呼吸着这股气息,都让他感觉气血运行顺畅了几分,伤势的恢复似乎也加快了一丝。但他谨记李师傅的叮嘱,未曾贸然使用。此等灵药,药性霸道,若用法不当,非但无益,反而可能成为催命符。
李师傅和阿鬼守在外间,低声交谈着,脸上既有获得灵药的喜悦,也有一丝对王文韬伤势的担忧,更有着对未来的期盼。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外。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王文韬小友,可方便一叙?”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室内三人耳中,带着一种抚平心神的奇异力量。
王文韬立刻睁开眼,与李师傅、阿鬼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与了然。这个声音,他们白天刚刚听过,正是南洋国术总会长,太极宗师——陈艾阳!
“陈宗师亲临,快请进!”李师傅连忙起身开门,态度恭敬。
门被推开,陈艾阳依旧是那身简单的白色麻布练功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他目光扫过房间,先在李师傅和阿鬼身上微微停留,点头致意,最后落在了床榻上的王文韬身上。
“晚辈有伤在身,未能远迎,还请宗师恕罪。”王文韬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
陈艾阳摆摆手,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无形气机已然托住了他,让他无法下床。“不必多礼,你伤势未愈,安心静坐即可。”
他走到床前,目光如同温润的玉石,仔细打量着王文韬的气色,微微颔首:“气血虽有些亏损紊乱,但根基未损,精神内核反而因那一战更加凝练纯粹。不错,临战突破,窥得阴阳调和之妙,虽是兵行险着,却也让你因祸得福,真正触摸到了化劲巅峰的门槛,甚至……看到了更远处的风景。”
他话语平和,却一语道破了王文韬此刻的状态。
“宗师明鉴。”王文韬心中敬佩,知道在陈艾阳这等人物面前,自身情况几乎无所遁形。“晚辈也是被逼无奈,侥幸有所领悟,但如今这劲力如同脱缰野马,难以驾驭,正不知前路该如何行走,还请宗师指点迷津。”
陈艾阳微微一笑,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示意李师傅和阿鬼也坐下。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可知,化劲之上,为何境界?”
王文韬神色一肃,沉声道:“晚辈曾听师傅提及,化劲之上,乃是……丹劲。”
“不错,丹劲。”陈艾阳点了点头,目光变得悠远,“化劲者,贯通周身毛孔,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对自身力量掌控入微,能刚能柔,变化由心。然,化劲虽妙,其力仍散于四肢百骸,虽能统合,却未归一。”
他伸出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向上:“化劲,便如同这五指,虽同属一手,能握能抓,能拍能按,各有其用,劲力可分可合,看似圆融,实则仍是分散之力。”
说着,他五指缓缓收拢,握成一个拳头:“而丹劲,便是将这分散于四肢百骸、五脏六腑的所有气血、精神、劲力,尽数凝练、压缩,归于一处!如同将五指收回,紧握成拳!此一处,便是人体之根本,气血之海,性命之祖——丹田!”
“凝练如一,归于丹田?”王文韬喃喃重复,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他回想起自己与冷阎最后对决时,那下意识地将所有力量向内坍缩的举动,不正是一种粗糙的、未成形的尝试吗?
“正是。”陈艾阳肯定道,“此过程,便称之为——抱丹!”他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千钧重量,敲击在王文韬的心头。
“抱丹坐胯,凝神定意,将全身之精、气、神,高度浓缩,于丹田虚空之处,凝聚成一颗无形无质、却又真实不虚的‘金丹’!此丹一成,则全身劲力浑然一体,再无分彼此,念动即发,沛然莫御!更能锁住一身气血精华,极大延缓衰老,体能长久保持在巅峰状态。所谓‘打破虚空,可以见神’,此处之‘神’,并非虚无缥缈之神灵,而是指对自身身体洞悉入微,了如指掌,能清晰‘看见’并掌控体内最细微的变化,乃至冥冥中的危机感应,便是‘不见不闻,觉险而避’之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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