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院大会散场后,阎埠贵是扶着墙回家的。
腿软,心慌,脑子里像有几百只苍蝇在嗡嗡叫。贾张氏那声“你就是孩子他爹”的指控,像把烧红的烙铁,直接烫在了他六十年的清誉上。
“造孽啊……”他哆嗦着插上门栓,又拖了把椅子顶上,还觉得不够,把算盘也压在了门把手上——万一贾张氏半夜来讹人呢?
三大妈从里屋出来,看见他这副德行,愣了下:“老阎,你这是……”
“别说话!”阎埠贵猛地转身,眼镜都滑到了鼻尖,“从现在起,谁问我和贾张氏的事,我都说不知道!没发生过!没有!”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脖子上青筋都暴起了。
三大妈被他吼得倒退一步,眼神却变得古怪起来。她没像往常那样回嘴,而是慢慢走近,借着煤油灯的光,仔细打量丈夫的脸。
这张脸,她看了三十多年。皱纹,眼袋,总在算计时眯起的眼睛,还有那副永远擦不干净的眼镜。老实,窝囊,但至少……清白。
可现在呢?
“老阎,”她声音很轻,轻得像怕惊动什么,“你跟我说实话。”
“实话就是没有!”阎埠贵快哭了,“我跟她贾张氏?我瞎了眼也不能看上她啊!那模样,那身段,那年纪……我阎埠贵再不堪,也不能……”
“我不是问那个。”三大妈摇摇头,打断了他,“我是问……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阎埠贵僵住了。
煤油灯的火焰跳动了一下,在墙上投出两人扭曲的影子。
“那些梦,我也做过。”三大妈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梦里……好像确实有过一个孩子。不是咱们家解成解放,是另一个……”
“你闭嘴!”阎埠贵捂住耳朵,但声音还是钻进来。
“那孩子……叫继业?还是继祖?”三大妈眼神飘忽,像在回忆什么遥远的事,“有时候是你带来的,说是捡的。有时候是……是别人送的。”
她顿了顿,突然笑了,那笑容让阎埠贵毛骨悚然:“对了,梦里有一次,你还抱着那孩子教我打算盘,说‘咱家后继有人了’。”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阎埠贵崩溃地蹲在地上,抱住脑袋,“那是梦!梦里的事能当真吗?贾张氏疯了,你也疯了?!”
“梦又怎样?”三大妈突然提高音量,眼神锐利起来,“贾张氏都说了,有些梦不只是梦!万一……万一是真的呢?”
这个“万一”,像一把钥匙,打开了阎埠贵心里最深的恐惧。
是啊,万一呢?
那些混乱的梦,那些真实到可怕的触感,那些醒来后还残留的情绪……万一不只是梦呢?
万一在某个错乱的时空里,他真的做过什么?
万一贾张氏的指控……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真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疯长,缠住了他的理智。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但声音已经没了底气。
三大妈看他的眼神更加复杂了。她没再逼问,而是转身进了里屋。
阎埠贵瘫坐在地上,听着里屋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
几分钟后,三大妈抱着一件褪色的小褂子出来了,眼睛发亮:“看!我就说有!这肯定是继业小时候穿的!”
阎埠贵只看了一眼,就差点背过气去——那明明是他小时候的衣服!他娘死前亲手交给他的,说“留着当个念想”!他都六十了!这衣服至少五十年了!
“这是……这是我的……”他声音发颤。
“你的就是继业的!”三大妈逻辑自洽,“父子连心,衣服也能传!”
她抱着小褂子,像抱着什么稀世珍宝,轻轻抚摸,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明天……明天我就找傻柱去。”
阎埠贵一愣:“找傻柱干嘛?”
“这衣服是傻柱送的啊!”三大妈理直气壮,“梦里我记得清清楚楚,傻柱抱着孩子来咱家,说‘三大妈,这我儿子,先放你这儿养几天’。”
阎埠贵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脑子里最后的防线,彻底崩塌了。
如果连自己老婆都开始记忆错乱,那这世界还有什么是真的?
“睡觉。”三大妈抱着小褂子上炕,把它放在枕头边,还细心地掖了掖被角,“明天一早我就去。孩子的抚养费,傻柱得给。一个月……五块不多吧?”
阎埠贵没回答。
他慢慢站起来,走到桌边,拿起算盘。
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算珠,嘴里念念有词:
“如果孩子是真的……抚养费一个月五块……一年六十……养到十八岁是一千零八十……”
“但如果是假的……贾张氏诬陷我……名誉损失费该要多少?”
“三大妈去找傻柱要钱……要来了算谁家的?”
“要来了是还贾张氏……还是咱自己留着?”
算珠噼啪响,账越算越乱。
最后,他猛地一推算盘,算珠散落一地。
“算不清了……”他苦笑,“什么都算不清了。”
这一夜,阎埠贵没合眼。
他坐在黑暗中,听着三大妈均匀的呼吸声,听着她偶尔梦呓“继业……别哭……”,听着院里偶尔传来的狗叫。
脑子里反复回放那些混乱的画面:
贾张氏举着棉袄的脸……三大妈抱着小褂子的脸……梦里那个模糊的孩子脸……
重叠,扭曲,最后变成一片混沌。
凌晨四点,鸡叫了。
阎埠贵缓缓站起来,走到镜子前。
镜子里的人眼窝深陷,胡子拉碴,像个鬼。
他盯着镜子看了很久,然后慢慢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阎埠贵……”他轻声说,“一辈子清清白白,精打细算,没占过什么大便宜,也没吃过什么大亏。”
“可现在……”
他咧开嘴,想笑,却比哭还难看。
“现在我这清白,还不如贾张氏怀里那件破棉袄值钱。”
天快亮了。
阎埠贵最后看了一眼镜子里的人,转身,从地上捡起一颗散落的算珠,紧紧攥在手心。
“既然都疯了……”他喃喃道,“那我也疯吧。”
“疯到……至少能把账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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