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会场炸开了锅。
“荒谬!数据来源?验证过程?”
“独立研究?经费哪里来的?是不是别有用心?”
“这是危言耸听!诋毁和解进程!”
“保安!谁放他进来的?”
呵斥、质疑、愤怒的喊声混成一片。前排几位老教授脸色铁青。组织方的工作人员慌乱地跑向讲台。
陈诺却站在那片喧嚣的中心,一动不动。他甚至摘下了眼镜,用衣角擦了擦,重新戴上。然后,他做了一件让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的事。
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透明玻璃瓶。瓶子里,不是液体,也不是粉末,而是一小段——正在微微脉动、发出蓝绿色荧光的、细如发丝的……植物根系。
正是医院花园里那种发光树的根须。
“这是一周前,从市立医院花园那棵‘母树’根系末梢取得的活体样本。”陈诺将瓶子举高,让那微弱却执拗的光被所有人看见。“按照现有理论,离体后缺乏宿主基因冲突信号作为‘燃料’,它应该迅速衰亡。但我们小组在特定频率的电磁场和……嗯,一些来自‘旧时代’的特定基因碎片溶液环境中,成功使其保持了超过168小时的活性,并且观测到它对施加的模拟‘冲突信号’产生了定向生长反应。”
他目光如炬,看向台下脸色骤变的庄严、苏茗等人所在的方向。
“这意味着,它的‘驱动’可能不完全依赖活体宿主。只要有合适的‘信号模拟’和能量环境,它可以被定向诱导、甚至……编程。”
“而谁手里,拥有最多‘旧时代’的基因碎片标本和数据?”陈诺的声音冰冷下来,“谁又正在试图主导对这场‘和解’的解释权和未来技术路线?”
问题像一把刀子,剖开了勉强维持平静的湖面。
庄严感到肋下的旧伤隐隐作痛。他看着台上那个年轻人,看着那瓶发光的根须,想起梦中树根缠绕注射器的景象,想起丁守诚录音里那句“它需要的是联系,是基因层面的呼唤与回应”。
这个叫陈诺的年轻人,走的是一条完全相反的路。他不谈联系,不谈和解,他在谈驱动,谈编程,谈实验。他把发光树从“共生圣物”的神坛上拉下来,摆进了“可研究、可干预、甚至可能被利用”的冰冷实验台。
这是比赵永昌的资本掠夺更让旧秩序恐惧的东西——一种全新的、激进的、不按任何现有规则出牌的理解框架和可能的技术路径。
“抓住他!没收那个样本!”有人喊道。
保安冲上讲台。陈诺却没有挣扎。他任由保安拿走玻璃瓶(小心翼翼,不敢握紧),只是在被带离讲台前,最后看了一眼台下,目光似乎与庄严有一瞬间的交汇。
他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声音。
但庄严读懂了那个口型。
他说的是:
“小心摇篮。”
然后,他被带离了会场。骚动并未平息,反而愈演愈烈。争论从台上蔓延到台下,从小范围扩散到整个会场。原本计划的和解协议专题讨论彻底失控。
二、苏茗:镜像的两端与新锐的刀锋
苏茗坐在角落里,手心全是冷汗。
陈诺的话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把她这段时间勉强建立起来的认知和希望,一层层剖开。女儿和少年的“镜像同步”,如果按照陈诺的理论,不是命运的联系,不是共生的前奏,而是……被同一个“网络”当成了优质的、对称的“冲突信号源”和“算力节点”?女儿手术后的稳定,不是治愈的开始,而是被更深入地“标记”和“整合”?
她感到一阵恶心和眩晕。
“别被他带偏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苏茗抬头,看见彭洁不知何时坐了过来,递给她一瓶水。“激进的理论需要同样激进且扎实的证据链。他那段根须的活性实验,条件太特殊,根本无法在自然条件下复现。他是在用极端的可能性,博取关注,撕裂共识。”
“但……”苏茗握着水瓶,指节发白,“万一……哪怕只有一部分是对的?我们所有的努力,协议,治疗……方向可能都是错的?甚至是在帮它……更快地构建那个网络?”
彭洁沉默了片刻,看着会场中央乱成一团的人群。“科学研究本来就是在试错中前进。丁守诚他们错了一次,代价惨重。我们现在如履薄冰,每一步都怕错。这个陈诺,他敢提出另一种‘错’的可能,本身就是一种……冲击。你看那些老专家的反应,他们怕的不是理论本身,而是提出理论的人——一个不在他们体系内、不受控制的变量。”
苏茗顺着彭洁的目光看去。几位德高望重的学者正在激烈地交换意见,表情凝重,不时看向陈诺被带走的方向,眼神里不仅是愤怒,更有深深的忌惮。
“他会怎么样?”苏茗问。
“样本会被‘保管’,人会被盘问资金来源和目的,理论会被系统性质疑和审查。”彭洁叹了口气,“但种子已经撒下去了。今天在场的有国内外几十家媒体,还有无数旁听的年轻研究员和学生。‘幽灵驱动子’、‘归巢信号’、‘生物计算网络’……这些词,很快就会出现在学术论坛、社交媒体甚至街头巷尾的议论里。旧的故事还没讲完,新的、更颠覆的故事已经开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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