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那位“首长”温和的笑声刚落下。
周家大院里,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嘣”的一声,彻底炸了!
“天爷哎!是那位……真是那位打来的电话?”
母亲赵玉梅捂着胸口,一口气没上来,脸涨得通红,要不是五姐周桃眼疾手快扶住,险些就软下去。
她快六十的人了,这辈子做梦都没想到,能跟广播里的大人物通上话,这福气,她怕自个儿接不住。
“娘,您坐稳当!”周桃扶着母亲,自个儿眼圈也通红。
作为北大出来的,她比谁都清楚,这通电话,不只是嘉奖,是给周家这艘船,挂上一面能抵御任何风浪的“护身符”!
“听见没!都给老子听见没!”
老支书周铁梁一巴掌拍在大腿上,铜钟般的嗓门吼得院里树叶子都跟着颤。
“那位都说,咱周家是好榜样!这是什么?这是顶天的荣耀!”
他那炸过碉堡的腰杆挺得笔直,目光如电,扫过院里每一个周家子弟。
大哥周山搓着一双满是老茧的手,嘴唇哆嗦着,半天才憋出一句:“爹,咱……咱家这回头,是不是要上那《人民日报》的头版头条?”
二哥周河那个闷葫芦,嘴角咧到耳根子,一个劲儿“嘿嘿”傻笑,比修好了拖拉机还高兴。
孩子们呼啦一下,把躺椅上的周野围个水泄不通。
“六叔牛X!”
“六叔,您跟首长说啥了?教教我们呗!”
周野呷了口茉莉花茶,被这帮小崽子吵得脑仁疼,不耐烦地摆摆手:
“嚷嚷嘛呀,天塌下来了?不就是聊两句天儿,瞧你们这点出息。”
他刚想补上一句“都滚蛋,别耽误我睡觉”,那台崭新的黑色电话机,跟催命似的,又“叮铃铃——”响起!
这一下,满院子的狂喜,像被泼一盆冷水,瞬间安静。
周铁梁脸上的笑容一僵,和众人交换一个眼神,心里直犯嘀咕。
前三通是层层上报,这刚挂首长的电话,后脚又来?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稳稳拿起听筒。
“喂?……你好,我是周铁梁……啊,您是……”
只听半句,周铁梁的脸色就变了,没刚才的激动,多出几分客气和疏离。
他把听筒拿得离耳朵远点,对面一个略显尖细、官腔十足的男声传出来,院里的人都听得真切:
“是周铁梁同志吧?我是教育部综合办公室的,我姓钱。首先恭喜你们啊,一门十六杰,了不起的成绩,我们部里领导都听说,非常重视。”
这话听着客气,但那股子居高临下的味儿,怎么都藏不住。
“钱干事客气,都是孩子们争气。”周铁梁不卑不亢地回道。
“哎,话不能这么说嘛。”那个钱干事话锋一转,笑呵呵地说道,“孩子们是好苗子,但培养方式也要与时俱进,要符合‘规矩’嘛。我听说,你们搞一套‘独门秘籍’?这可不行,教育是国家的根本,得有统一的标准和流程。”
他终于露出狐狸尾巴。
“这不,部里最近响应号召,要从全国选拔一批天才少年,组建一个‘国家少年班’,不拘一格降人才嘛。名额非常宝贵,选拔流程是重中之重,绝对不能出半点岔子。周家孩子优秀,我们自然会考虑,但一切,还是要按‘规矩’来办,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他那个“规”字,拖得又长又腻,像条黏糊糊的蛇,听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周家人的脸色,瞬间就沉下来。
大哥周山那暴脾气,拳头都攥紧。
这是干啥?这是来摘桃子!前脚首长刚夸完,后脚就有人来拿“规矩”卡脖子!
周铁梁刚想说话,一只手伸过来,从他手里接过听筒。
是周野。
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依旧是那副没睡醒的懒散样儿,把听筒夹在肩膀和脑袋中间,
“喂,我就是周野。”
电话那头的钱干事明显一愣,大概没想到主角会亲自下场。
“哦哦,周野同志啊,久仰久仰……”
“别介。”周野打断他,语气懒洋洋的,却带着一股子冷意,“钱干事是吧?我这人脑子笨,听不懂弯弯绕。您说的那个‘规矩’,我琢磨着,是不是没有您点头,我周家的孩子,就算考个状元,也摸不着那个‘少年班’的门槛?”
这话太直接,太糙,像一把锥子,直接捅破那层官样文章的窗户纸。
电话那头沉默足足五秒,才传来钱干事恼羞成怒的声音:“周野同志!请你注意你的言辞!我这是在跟你解释政策!”
“哦,解释政策啊。”周野拖长音调,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那我也跟您解释解释我的‘土规矩’。”
“刚才,有位首长也问我诀窍。我就回八个字:‘把人当人,别当牲口’。那位首长听懂了,还夸我说得好。”
“怎么到您这儿,这道理就成‘不合规矩’?钱干事,您是觉得您比首长还懂规矩,还是觉得,不把人当牲口使唤,就显不出您这当领导的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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