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馆演唱会的余温,尚未散去。
梅艳芳那张“剑气劈开香江夜”的舞台照,已经登上了全亚洲报纸的头版。
但张振桌面上摊开的,却不是庆功宴的账单。
而是一叠泛黄的史料复印件——关于“两属户”。
黄沾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张振眉头紧锁,手指敲打着宋代边境地图上,那片模糊的区域。
“阿振,庆功宴不去,在这里研究历史?”
黄沾凑过去看了一眼,“‘澶渊之盟后,边境民户常同时向宋辽纳赋,谓之两属’……你看这个做什么?”
张振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沾哥,你觉不觉得,‘两属户’的心态,很像现在一些人的处境?”
“什么意思?”
“表面上效忠一方,但生存需要他们,同时向另一方低头。心里有故土的根,现实却逼他们摇摆。”
张振拿起一份,最新的市场报告。
“你看,阿梅在新加坡演出时,台下有华人观众悄悄跟我说——他们喜欢香港文化,但家里的长辈,警告他们别太‘亲中’。”
黄沾愣了愣:“你是说……”
“文化认同的撕裂,从来不是新鲜事。”
张振站起身,走到窗前,“一千年前边境百姓的挣扎,一千年后依然在上演。只不过‘宋辽’换成了别的名字。”
他转身,眼神灼灼:“所以我改了阿梅的漫画大纲。”
“改?”
黄沾心头一跳,“怎么改?”
“《剑气霓裳》不再只是阿梅的个人奋斗史。”
张振从抽屉里,抽出新的大纲,“我要加入一条暗线——‘千年教’。”
三天后,星时代漫画社会议室。
陈浩东看着新的大纲,全都沉默了。
文字主编陈永仁(没错,张振硬是从邵氏挖来的)推了推眼镜:“张生,这个‘千年教’的设定……会不会太敏感了?教众表面效忠朝廷,暗地里传承古礼,在宋辽之间左右逢源——”
“我想要体现的,就是这个敏感。”
张振敲着白板,“但我们要处理的巧妙。漫画里不直接映射现实,而是探讨一个永恒命题:当你的家园处在两种文明的夹缝中,你该如何自处?”
他翻到大纲的第七话:“看这里。少女阿梅(漫画里她叫‘梅霓裳’)在边境小镇发现了一个秘密——镇上的老人白天教孩童念宋词,晚上却悄悄传授辽国的骑射技艺。孩子们问为什么,老人说:‘因为我们脚下这片土地,今天属宋,明天可能属辽。但无论旗帜怎么换,活下去的本事不能丢。’”
黄沾倒吸一口气:“这……这是‘两属户’的现代演绎。”
“对。”
张振点头,“而‘千年教’,就是把这种生存智慧极端化、组织化的产物。他们的教义核心是:‘文明不在一朝一旗,而在薪火相传千年不绝’。所以他们既学汉家经史,也练契丹弓马;既过清明中秋,也庆辽国祭典。”
陈永仁皱眉:“那他们到底忠于谁?”
“问题就在这里。”
张振笑了,“他们声称忠于‘文明本身’。但朝廷视他们为隐患,辽国也怀疑他们是奸细。而教众内部呢?有人真心相信这套理念,有人只是借教派谋生,有人则暗暗怀揣着,光复汉统的野心——”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就像现在,有些人嘴上说着‘文化交融’,心里却各有算盘。漫画要做的,就是把这种复杂性画出来。”
会议室里,陷入一片沉思。
黄沾突然开口:“那阿梅——漫画里的梅霓裳——她在这个设定里是什么角色?”
张振的眼睛亮了:“问得好。”
他翻开角色设定页。
画面上,红衣少女持剑立于边境烽火台。
身后一半,是江南烟雨,一半是塞北风沙。
“梅霓裳,边境小镇的孤女。父母死于宋辽冲突,被‘千年教’收养。教中长老教她剑术,说这是‘千年传承的华夏武学’;但同时,她也精通契丹刀法和骑射——因为教义说‘能活下来的才是真功夫’。”
“她十四岁时,教派分裂。保守派要彻底投辽,激进派要暗中助宋复燕云十六州。梅霓裳站在中间,问了一个问题:‘如果文明的真谛是传承,那我们为什么一定要选边站?’”
“没人能回答。于是她偷了教中圣物——一本记载了千年融合技艺的《百工谱》,逃离了教派。她要走第三条路:用手中的剑,在战场上打出一种新的可能——让边境百姓不必再做‘两属户’。”
张振放下大纲,环视众人:“这条故事线,会和现实阿梅的成长史平行穿插。演唱会的舞台,就是她的战场;每一首歌,都是她劈开文化隔阂的剑。”
一个月后,《剑气霓裳:千年暗涌篇》第一话上市。
铜锣湾的报摊前,读者翻开漫画。
看到的不再是,简单的明星漫画传记。
第一页:现代香港,梅艳芳在红馆后台化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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