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沈选在大年初四会面就是为了商讨两家孩子的婚事。
段家世代从政,六十三岁的段宏现任京城高官。
一生忙于政途,与妻子做了五年试管,终于是老来得女,宝贝的可以说是要星星顺便摘个月亮。
“曦儿他爸年三十跟代表团出国差,临走时嘱咐说礼数不能差,年后让我定要来拜访。”
“哪的话,你们不能来就换我们去,一家人咱不论那些见外的礼。”
有了母亲在的段曦儿化身乖巧女儿,坐在俩母亲中间,左右说着贴心话。
她看眼时间,“这个点,想来阿肆快下班了。但是……珍珍姐还没逛完街么?”
沈母笑唇顿了下,眨眼又恢复,向探来视线的段母解释:
“珍珍那孩子最贴心,一听说亲家母今天要来,觉得当晚辈的得备些礼,想来挑完礼物也该快回了。”
段母出身书香门第,自带文人气质,端坐在那笑容浅浅,“出身不论,那孩子是你一手教养出来的,大方向出不了错。”
前脚说完人,后脚人就打外头回来了。
风尘仆仆的路珍予被带到段母面前,接来小梦手上的礼盒举去。
“伯母,一点见面礼,还望笑纳。”
“路姑娘有心了。”
浅耷着眼的段母没伸手,由身后的老嬷子上前接走。
段家人路珍予不是第一次见,用封漫漫的话说,多高贵的血统不知道,全家人那股子清高劲儿都要拽上天了。走哪都戴个眼镜胳膊里夹本书,装她奶奶腿的书香门第。
路珍予微微收眼,顺着沈母伸来的手走过去坐下。
银丝镜后的精明眼把人轻扫两下,段母问,“路姑娘这次回娘家,没把丈夫带回来?”
沈母解释是大正月的郑家迎来送往缺人手,人就先回去了。
段母耷眼浅挽了下耳鬓,语焉不详,“这么说来,路姑娘是打算在娘家待上一段时间了?”
沈母笑说,“这不嘛,小曦说她珍珍姐结过婚有经验,就想请她回来帮忙筹备下订婚宴和婚礼。我想也是,现在的年轻人都追赶潮流,干脆放手由她们去弄。”
段曦儿挽上母亲胳膊,乖娇的,“妈妈,珍珍姐可是看着我的面子回来的。而且大婚那天,还有新郎姐妹给过门新娘戴金的流程呢,都少不了珍珍姐的。”
“可不是。”沈母笑应,“寓意是迎新人送旧女,我们珍珍早都记着呢。”
路珍予对上沈母看来的眼,回以微笑。
接下来的她就只负责偶尔点头微笑,说多说少了在惹谁不满,平白还浪费口水。
段母却慢慢收了眼没接这茬,换成她身后的老嬷子开口。
“到底是我老了么?怎么就记得这戴金最好是出嫁的姐姐或未出阁的妹妹,想路姑娘当年大学都还没读完吧,就草草嫁了人……”
话说一半的老嬷子饶是为难的叹口气。
沈母撩撩眼皮睇向她,“张妈妈这意思是?”
老嬷子看着也有五十好几了,两手揣在袖口里,始终是下巴往上扬眼皮子朝下耷的神气姿态。
她一笑更显的尖牙利嘴,“礼数是死的,人是活的,放在过去,家里两个孩子,老大没成婚,老二是不可以走在前头的,现如今不也都变了。要我说干脆就省了这亲妹妹戴金环节,总体也不伤大雅。”
老嬷子没明着说,大家却听得出,她这是明里暗里点着路珍予养女的身份呢。
“而且……”
上身有所坐直的沈母看去的笑眼见冷,“张妈妈这是还有什高见?”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当家主母这是心有不满了,偏那老嬷子“哎呦”的笑出来,摆出那副圆滑市侩又厚着脸皮滚刀肉的本色。
“沈太太您可抬举我了,我就一奶妈子能有什么高见。”
余光瞥眼端坐沈母旁边的路珍予,老嬷子清清嗓子,
“不过是前段时间我们夫人让大师给小姐和沈少爷的姻缘算了一卦,大师说他们俩之所以感情曲折是因为犯小人,身边有伥鬼作祟,切忌离命里带双煞尤其是命格太硬的那种姑娘远一些。”
此话一出,客厅里突然静了下来。
命格硬,克亲克友,小人,句句没提路珍予又字字在围剿她。
任是惯会做场面人的沈母,表情都快挂不住了,紧抿的嘴角隐隐抽动。
在看对面一声不吱的段母呢,姿态悠缓的倚坐在那,两手叠搭在腿上。
那乍看优雅高贵的面容,越看越让人想到四个字:
“清高傲慢”
打从路珍予回来开始,这位妇人就没正眼把人看过。
别看说话温温和和,话里话外却是透着疏离和瞧不起。
现又放任自家下人不加掩饰的来把人挤兑着,可不就是为了给她女儿出当年的气。
当然,也是真的瞧不起。
他们段家在这座京城也算德高望重,出门在外,谁见了不得客客气气的笑脸恭维。
想这沈家曾经最辉煌时,掌权人年关时节都要赏脸来喝杯酒。
放眼京城,他们段家唯有和这样的家族攀结,那才叫人人羡慕的门当户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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