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车厂临时营地的清晨,是被一种压抑的喧嚣唤醒的。并非蚀妖的嘶吼,而是人类内部更加复杂、难以言喻的躁动。篝火的余烬尚未完全熄灭,熬煮的食物散发出寡淡的气味,却无法掩盖空气中弥漫的紧张与算计。
凌岳在一阵轻微的叩击声中惊醒。他几乎是瞬间弹起身,手下意识地摸向旁边的消防斧,眼神锐利地扫向车窗外。一夜浅眠,并未消解身体的疲惫,反而让精神力透支后的酸痛愈发明显。
车窗外站着的是张半仙。老人依旧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道袍,面容清癯,眼神平静,仿佛昨夜生死一线的经历从未发生。他手中托着那枚古旧罗盘,对凌岳微微颔首。
“凌家小子,醒了?出来聊聊。”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凌岳心中一紧,知道该来的总会来。他深吸一口气,揉了揉依旧刺痛的太阳穴,低声对车内担忧望过来的家人说了句“没事”,便推门下车。
两人走到一处相对僻静的断墙后,远离了那些或明或暗投来的视线,但凌岳能感觉到,那些目光如同蛛网般粘稠,并未完全散去。
“身子感觉如何?”张半仙开口,语气像是寻常的长辈关怀,但那双仿佛能洞悉世事的眼睛却仔细打量着凌岳,特别是他眉心似乎凝聚不散的微弱精神波动。
“还好,就是有点累。”凌岳谨慎地回答,刻意避开了关于力量的具体感受。
“嗯,初次觉醒,精神力透支是常事。”张半仙捋了捋胡须,罗盘在他掌心微微转动,“昨夜情急,未及细问。你那能力…颇为奇特,似符非符,似法非法,凭空绘纹,竟有奇效。可知其根源?是血脉传承,还是外物激发?”
来了。凌岳心念电转。护身符与愿力的秘密是他最大的底牌,绝不可轻易泄露。那“守护家人即枷锁”的副作用更是致命弱点,一旦被有心人知晓,后果不堪设想。
他脸上挤出几分恰到好处的茫然和后怕,摇了摇头:“张爷爷,我也不清楚。当时眼看那怪物扑来,我脑子里就只想着不能死,要保护小峰…然后胸口一烫,就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再然后,那些符文的样子就自己冒出来了,我就跟着画了…”
他半真半假地描述着,重点强调绝境下的爆发和模糊的感知,将对能力的掌控度降到最低。
张半仙静静地听着,浑浊的眼眸中看不出是信还是不信。他手指在罗盘上轻轻点拨,其上符文微光流转,似乎在推演着什么。片刻后,他缓缓道:“绝境爆发,心念纯粹…倒也是一种契机。易数显示,你所言大致不虚,此力确与‘守护’之念息息相关。”
凌岳心中稍定,但不敢放松。
“不过,”张半仙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深沉,“能力越强,责任越大,觊觎的目光也会越多。你这符箓之力,效果独特,于车队生存大有裨益,但也会让你和你的家人,成为众矢之的。福兮祸之所伏,好自为之。”
这不是关怀,是警告,也是提醒。凌岳听懂了其中的意味,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张爷爷。我只想保护好奶奶外婆和小峰,能帮上车队的地方,我义不容辞。”
“如此便好。”张半仙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转身踱步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废墟拐角。
谈话结束,但凌岳的心情并未轻松。张半仙的推演能力高深莫测,是否真的完全相信了他的说辞?那句“与守护之念息息相关”又到底推演到了何种程度?
他甩甩头,将这些疑虑暂时压下。当务之急,是尽快熟悉这不受控制的力量。
他回到SUV附近,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尝试再次凝聚精神。回忆着脑海中那些符文,他选择了除了【微光符】和【静心符】外,看起来相对简单的一道——似乎与“坚固”相关的符文。
他伸出食指,调动体内那涓细的元符之力,小心翼翼地在空中勾勒。
失败。
再次失败。
精神力如同开了闸的水龙头,飞速流逝,额角很快渗出细密的冷汗。那符文结构看似简单,实则每一笔勾勒都需要极致的精神控制和精准的能量输出。连续尝试了十几次,最多也只能在空中留下一个闪烁不定、旋即溃散的扭曲光痕,毫无效用可言。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他。觉醒的力量看似强大,却如同镜花水月,难以把握。他意识到,若不能有效控制、提升精神力和专注力,这能力在关键时刻恐怕依旧靠不住。
稍作休息后,他又将目光投向了那把砍豁了口的消防斧。既然能凭空绘制,那能否将力量赋予物体?
他握住斧柄,尝试将一丝微弱的元符之力缓缓注入其中。
这一次,感觉更加清晰。那力量如同涓流,流入冰冷的钢铁中,却遇到了极大的阻碍,仿佛水泼在油纸上,难以浸润,更难留存。他咬紧牙关,全力维持着能量输出。
终于,斧刃边缘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白芒,持续了大概两三秒,便如同风中残烛般熄灭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