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巨兽般的“磐石号”碾过破碎的公路，将扬起的尘土远远甩在身后。车内，赵得柱服下回春丹后，沉沉睡去，鼾声均匀，脸上终于恢复了几分血色。凌岳坐在驾驶位，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荒芜的景色，脑海中却回荡着柱子讲述兄弟惨死时那压抑的悲怆。
“哥，柱子哥说的那个避难所，还有活人吗？”凌峰坐在副驾，忍不住低声问道，眼神里既有期待，也有一丝不忍。他怕看到更惨烈的景象。
“柱子既然提了，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去看一眼。”凌岳声音平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哪怕只有一个，也是我们的同胞。”
根据赵得柱之前模糊的指引，车队在一片被蚀妖肆虐过的工厂废墟边缘停下。这里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样貌，只有扭曲的钢筋和焦黑的断壁残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和铁锈味。
“就是这里，入口在一个半塌的仓库后面，伪装成了水泥管道。”赵得柱挣扎着想坐起来指路。
“你休息，指个方向就行。”凌岳按住他，目光已经锁定了那片区域。他心念微动，一丝无形的精神力如同触角般蔓延出去，【破妄之瞳】悄然开启。在他的“视野”中，那片废墟下方，确实有几十个微弱如风中残烛的生命气息汇聚在一起，如同黑暗地底挣扎的虫豸。
“跟我来，峰子，得柱指路。”凌岳率先下车，凌峰和伤势稍缓但坚持要同行的赵得柱紧随其后。追风则警惕地守在车旁，幽绿的眼瞳扫视着四周。
拨开伪装用的破烂篷布，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倾斜向下的水泥管道入口显露出来。一股混杂着霉味、汗臭和绝望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凌峰忍不住皱了皱眉。
凌岳面不改色，指尖亮起一点微光，【微光符】柔和的光芒驱散了入口的黑暗。他弯腰，率先走了进去。凌峰和赵得柱对视一眼，也跟了进去。
通道狭窄而潮湿，脚下是黏腻的淤泥。走了约莫几十米，前方隐约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和细微的啜泣。
拐过一个弯，眼前是一个相对开阔的地下空间，原本可能是工厂的防空洞。几十双眼睛，在凌岳手中微光的映照下，齐刷刷地望了过来。那些眼睛，大多空洞、麻木，带着长期饥饿导致的绿光，只有在看到赵得柱时，才微微亮了一下，如同死水里投入一颗石子，荡起微弱的涟漪。
“柱…柱子哥？你回来了！”一个瘦弱的少年惊喜地喊道，声音嘶哑。
“柱子哥没事，太好了！”
人群产生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但很快又平息下去，他们的目光更多地落在了气质迥然、衣着相对整洁的凌岳和凌峰身上，带着审视、畏惧，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赵得柱上前一步，尽管虚弱，却挺直了腰板，声音洪亮了几分：“各位，我回来了！这位是凌队，是我原先车队的领队，是他救了我！凌队有本事，带着我们，能找到活路！”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凌岳身上。
凌岳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这里的环境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人们蜷缩在脏污的毯子或草堆上，面黄肌瘦，几个孩子更是瘦得皮包骨头，大眼睛无助地瞪着。
他的目光在角落停顿了一下。那里，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脸上虽然沾着油污，但一双眼睛却格外明亮，正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几件看起来是工具的东西，手边还散落着一些拆卸下来的零件。在她旁边，一个四十多岁、皮肤黝黑的男人，正对着几盆奄奄一息的、像是土豆苗的植物发呆，粗糙的手指轻轻拂过蔫黄的叶片，眼神专注得仿佛那是世间唯一的珍宝。
赵得柱顺着凌岳的目光看去，连忙低声介绍：“凌队，那个小姑娘叫阿雅，手很巧，懂点机械。那个是老范，以前是搞农业的，一直在捣鼓这些快死的苗子…”
凌岳微微颔首，心中有了计较。他没有空泛的承诺，直接行动。
他伸出右手，指尖灵光汇聚，空气中游离的水汽迅速凝结，眨眼间，一个拳头大小、清澈剔透的水球便悬浮在他掌心之上，散发着诱人的湿润气息。
“水！是干净的水！”人群中瞬间爆发出惊呼，那些麻木的眼睛里，终于迸发出了强烈的渴望。
紧接着，凌岳左手一翻，仿佛变魔术般，几个还带着泥土气息、婴儿拳头大小的淡黄色薯块出现在他手中。这是他之前在小规模试验灵田时，用催生手法弄出的“希望一号”样本，虽然不多，但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他没有多言，将这几个薯块递给了离他最近、那个眼神最渴望的瘦弱少年。
少年愣住了，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食物，又看看凌岳。
“吃吧。”凌岳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少年颤抖着接过，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塞进了嘴里，噎得直伸脖子，却舍不得吐出来一点渣滓。旁边的人看得直咽口水，眼神更加炽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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