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几乎是撞开逃生艇气密门的。粗重的喘息在喉咙里烧灼,冰冷的缓解剂金属管硌在掌心,汗湿的布料紧贴着后背。巷道里那场无声的追逐留下的心悸还未平复——她不确定那些暗红色护甲的“管理者”是否真的跟踪了她,但那一瞥带来的、如同被狙击手十字准星套住的寒意,挥之不去。
舱内景象让她心脏骤停。
疤脸的身体被医疗单元的机械臂按住,但仍在剧烈痉挛,幅度比离开时更甚。监测屏幕上的波形乱成一团,尖锐的警报声几乎连成一线。他的皮肤青紫蔓延到了脖颈,嘴唇乌黑,每一次抽搐都带出带血的泡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中带着金属锈蚀的怪味——是毒素代谢产生的挥发物。
幽影站在控制台前,手指在面板上飞速敲击,试图调整医疗单元的给药参数,但收效甚微。她脸色苍白,额角青筋隐现,大脑处理信息的后遗症和眼前的危机让她眼神异常锋利,却也透出疲惫。
“怎么样?”林薇冲过去,声音嘶哑。
“毒素爆发速度超预期。”幽影语速极快,“医疗单元的抑制方案被完全突破。神经系统崩溃已经开始,接下来是心肺衰竭。预计时间……不足四十分钟。”
四十分钟。比预想的还要快。
林薇立刻拿出那两支暗绿色药剂。“‘蚀骨水’缓解剂,能拖二十到三十小时。”她递给医疗单元,“快!”
医疗单元毫不犹豫,机械臂接过一支,精准地找到疤脸颈静脉,注入。药剂进入血液的瞬间,疤脸身体的痉挛猛地加剧,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溺水的人被强行拉回水面。监测屏幕上的乱码波形出现了短暂的、剧烈的波动,然后……平缓下来。
不是恢复健康那种平缓,而是从疯狂的崩坏,过渡到一种濒死的、但相对稳定的衰竭状态。心率从狂乱的180骤降到40,呼吸微弱但规律,皮肤的紫黑色蔓延停止了,甚至稍稍回退了一些。警报声从连成一片变成了间隔较长的“滴——滴——”声。
有效。
林薇和幽影同时松了口气,但悬着的心只放下了一半。这只是缓解,不是治愈。毒素仍在,像暂时休眠的毒蛇盘踞在疤脸体内,二十多小时后会再次苏醒,而且可能产生抗性。
“另一支四小时后注射。”医疗单元报告,“生命体征暂时稳定在危险临界值以上。但多器官损伤已造成,尤其是脑部。即使最终解毒,也可能留下严重的神经后遗症。”
能活下来,就是目前最大的奢望。
林薇瘫坐在旁边的座椅上,感到脱力般的虚软。她简要说了暗港的见闻:老妇人、缓解剂、关于“厨师”和“猎食者”的模糊情报,以及……那些“管理者”的出现和通告。
“‘高价值目标’……”幽影听完,眼神沉了下去,“范围太广,可能是我们,也可能是别的携带特殊物品或信息的人。但他们的出现,说明集市并不像表面那么‘自由’。有某种力量在维持秩序,或者说,在筛选。”
“老妇人说,‘厨师’用我们这种人当‘饵料’喂养猎食者。”林薇想起那个用防水布遮盖、守卫森严的摊位,“‘鼹鼠’的人和他们交易……收‘干净的意识载体’。这听起来……”
“像是有组织地在收集特定‘素材’,用于某种研究或……制造。”幽影接口,声音冰冷,“第七了望站的研究是试图理解和对抗,而这些‘厨师’,可能走的是另一条路——利用,甚至主动培育。”
细思极恐。如果猎食者并非完全自然的深渊衍生物,而是被“调配”出来的生物武器,那么它们的出现、它们的“挑食”,就都有了更黑暗的解释。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林薇说,“缓解剂给了我们一点时间,但‘管理者’可能已经注意到我们。而且,待得越久,被‘厨师’或他们的眼线发现的风险越大。”
“问题是去哪?”幽影调出星图,“原计划是去‘流浪者集市’获取补给和信息后,再做打算。但现在我们只得到了缓解剂和一点危险的情报。能源、食物、医疗资源依然匮乏。盲目跃迁,可能死得更快。”
确实。她们需要一个新的目的地,一个可能提供真正帮助的地方。林薇看向控制台屏幕上那张银色数据卡的读取界面。三位博士的记忆里,除了“摇篮”和绝望的研究,是否还藏着别的线索?关于星瞳其他可能尚存的设施?关于流亡者的聚集地?
“再检索一遍数据,”林薇对幽影说,“关键词:安全屋、隐蔽前哨、未被污染的星区、其他研究站……任何可能让我们喘口气的地方。”
幽影点头,重新沉浸到数据流中。她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飞舞,调出复杂的搜索算法,过滤掉大量重复和无效信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只有医疗监测器规律的滴答声和引擎低沉的嗡鸣相伴。
林薇走到舷窗前,看着外面集市光怪陆离的霓虹。那些闪烁的灯光此刻在她眼中,像是无数窥伺的眼睛。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印记平稳搏动,但那种被标记的寒意,在回到相对封闭的逃生艇后,反而更加清晰了。仿佛那个“监护者”的目光,能穿透金属和屏障,隐约锁定这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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