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号”如同一头负伤的巨兽,在血色月光下沉默地漂浮于墨浪翻涌的海面。舰桥内,灯火通明,却驱不散弥漫在每个人眉宇间的凝重。与贺茂信玄的“幽冥丸”那场短暂而充满试探意味的接触,虽未演变成直接的冲突,却像一根无形的刺,扎进了所有人的意识深处。对方那份混合着古老秘辛与精准情报的“礼物”,以及那双透过金丝眼镜洞察一切的眼眸,无不宣告着一个事实:他们已从暗处的追踪者,变成了多方势力瞩目下的明棋。深渊就在脚下,而四周,虎狼环伺。
简临渊屏退了左右,独自立于内舱的观察窗前,深海之下仿佛有巨大的心跳声通过船体结构隐隐传来,与他体内《蛰龙诀》的运转产生着某种危险的共鸣。那并非真实的声响,而是灵觉对庞大能量源的超自然感知。贺茂信玄提及的“螺宫城”与“定海珠”,与他手中那枚日益灼热的“溟”字琉璃相互呼应,指向性明确得令人不安。他摊开手掌,琉璃在掌心散发出温和而坚定的蔚蓝色光晕,内部仿佛有星河流转。“钥匙……”他喃喃自语,贺茂信玄将龙气称为“钥匙”,而非“力量”,这其间的微妙差异,透着更深层的算计。
与此同时,在“北辰号”核心区域那间经过重重加密、由苏九卿亲自布下隔绝阵法的古籍分析室内,气氛肃穆。空气里飘浮着陈年书卷、特制药香以及高科技设备运行的微弱气味。巨大的红木长案上,摊放着三件至关重要的物品:中间是那枚得自简素心梦境的“溟”字鲛泪琉璃,左侧是贺茂信玄遣人秘密送来的一个紫檀木匣,匣内整齐码放着数卷颜色暗沉、材质各异的古籍抄本或拓片;右侧,则是苏九卿从“漱玉斋”秘库中带出的、仅限家主阅览的几部核心典籍原件。
苏九卿沐浴更衣,神情庄重,指尖凝聚着淡金色的灵光,小心至极地拿起贺茂信玄提供的一卷贝叶经。这经卷并非纸质,而是处理过的贝多罗树叶,叶片干枯发脆,边缘已有损毁,上面刻写的文字是一种极其古老的、混合了象形与音符的水族秘文,与苏家传承的某种古文字有七分相似,却又更为复杂精妙。
“贺茂家果然底蕴深厚,”她轻声道,声音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这卷贝叶经,看其风化程度与灵能残留,至少是唐末宋初之物,甚至可能更早。其上记载的,正是关于海外‘鲛人国’及其都城‘螺宫城’的传说……比我家现存最古老的《海国异闻录》相关章节,还要详尽数倍。”
她开始逐字解读,顾北辰则操控着高精度扫描设备,将经文影像同步到全息投影上,并进行多光谱增强处理,试图还原那些模糊不清的笔画。林浩远程介入,调动数据库进行交叉比对与辅助破译。
“……归墟之眼,万象归寂。有国曰‘鲛’,居于溟海之极,其都城‘螺宫’,以千年灵贝为基,万年珊瑚为骨,纳四海之精,镇八荒之煞……”苏九卿的解读声缓慢而沉稳,“宫中有至宝,名‘定海珠’,乃先天水精所化,能平波定澜,安抚地脉,亦能……沟通幽冥,引动潮汐。”
随着解读的深入,一段被漫长岁月尘封的惊人历史,逐渐揭开冰山一角。贝叶经记载,上古时期,“螺宫城”并非废墟,而是繁荣鼎盛的鲛人国度中心。鲛人皇族并非凶残的妖魔,反而是归墟入口的世代守护者。他们凭借“定海珠”的神力,平衡着归墟内外的能量,防止其中封印的太古邪灵(经中隐晦地称之为“墟寐之主”或其爪牙)冲破禁锢,为祸人间。
然而,一切的转折点发生在一场突如其来的背叛与入侵。经文中提到,有“外域恶客,觊觎神珠,勾结族中悖逆者,里应外合,引动幽冥之力,污秽圣珠,致使宫城倾覆,海眼失衡……”这场浩劫的具体年代和“外域恶客”的详细来历,经文语焉不详,但明确指出,正是这场变故,导致“定海珠”灵性大损,甚至可能被邪力污染,而“螺宫城”也从此沉入深渊,鲛人族几乎灭族,残余者或四散逃亡,或被奴役,归墟的封印也因此出现了致命的裂隙。
“勾结族中悖逆者……引动幽冥之力……”顾北辰沉吟道,目光锐利,“这与赤泉井‘影蛇’唤醒邪灵的手段,以及我们监测到的‘幽冥潮涌’能量特征,高度吻合。看来,‘影蛇’及其背后的‘幽冥殿’,与这上古的背叛者、入侵者,恐怕是一脉相承!”
“不止如此,”苏九卿指着经文上一处反复出现的、以螺旋贝壳与三叉戟组成的复杂图案旁,几个模糊的注释字符,“这几个字符,经过多重图像增强和数据库比对,其古音转译过来,接近‘Yōmi’ 或 ‘Meifu’……这是古日语中对‘黄泉’、‘幽冥’的称谓之一!”
这个发现让室内温度骤降!贺茂信玄提供的经文中,竟然出现了与其敌对势力“幽冥殿”可能同源的古老称谓?这是巧合,是贺茂家无意中获得的古物,还是……一个精心设计的误导?或者,暗示着更复杂的、连贺茂家自身都可能未完全洞察的古老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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