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一早我刚把卦馆的木门推开,阿呆就抱着一摞黄历跟后头嘟囔:“师傅,您瞅这黄历上写的,今年蛇年,还闰了个六月,老辈人说这年份犯忌讳呢。”
我往烟斗里塞了把烟丝,瞥了眼院里那棵老桃树,新抽的枝芽上还挂着晨露。“忌讳啥?是古人的讲究,不是瞎忌讳。”阿彩从门梁上轻巧地跳下来,黑红相间的毛在晨光里泛着油光,后头跟着瘸腿的来福,白毛上沾了点草屑,一颠一颠地蹭我裤脚。
正说着,门口就停了辆黑色轿车,下来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脑门上的褶子比我烟斗里的纹路还密。他往院里瞅了眼,看见桃树和槐树,眉头皱得更紧了:“您就是谷大师吧?我姓周,朋友介绍来的。”
我让阿呆搬个马扎给他,自己往太师椅上坐定,慢悠悠地抽了口烟:“周老板,看你印堂发暗,眼下带青,怕是这阵子没少犯愁?”
周老板刚坐下就往前探身子,裤腿上沾着的泥点掉在青砖地上:“大师真神!我开了家物流公司,这俩月邪门得很,先是仓库漏雨泡了半车货,上周又出了场车祸,司机没大事,可货全烧了。”他从包里掏出个红包往我面前推,“您给算算,是不是冲撞了啥?”
阿彩突然跳到周老板腿边,尾巴尖扫过他的手腕。我瞅见他手腕内侧有块青斑,像被啥东西咬过似的:“你这仓库,是不是在河边?”
“是啊!就挨着永定河大堤,前两年图便宜租的。”周老板眼睛亮了,“大师怎么知道?”
我没接他的话,转头冲阿呆喊:“去把《通胜秘术》取来,翻到‘蛇年闰六’那页。”阿呆应着跑去里屋,脚底下拌了下,差点把书架上的罗盘碰下来。
等阿呆捧着书过来,我指着其中一段念:“‘蛇属阴火,闰六加长夏,阳火过盛则生湿,湿火相搏,水患起’。你想想,今年多了个闰六月,就像老天爷把夏天拉长了,河里头的水汽散不出去,仓库挨着河,能不遭灾?”
周老板的脸一下子白了:“那…那咋办?我总不能把仓库搬了吧?这违约金就得赔死。”
来福不知啥时候叼来块桃木片,歪歪扭扭地放在周老板脚边。我捡起桃木片瞅了瞅,正是院里桃树上掉的:“不用搬,找块桃木板,刻上‘水火既济’四个字,挂在仓库门楣上。另外,每天申时(下午三点到五点)让工人往仓库门口洒点石灰水,记住,得是新烧的石灰。”
“这就行?”周老板有点不放心,手在裤兜里摸来摸去。
“行不行,你试试就知道。”我把烟斗在鞋底磕了磕,“还有,你最近少跟人起争执,特别是属虎的。你这八字里阴火旺,跟阳金冲得厉害,硬碰硬没好果子。”
他刚要再说啥,阿呆突然指着门口喊:“师傅,那不是李婶吗?她咋哭了?”
只见隔壁胡同的李婶挎着个菜篮子,眼圈红得像兔子,一进院就往槐树下蹲:“谷叔,您得救救我家老头子!”
我让阿呆给她倒碗水,自己往李婶跟前挪了挪马扎:“张大爷又咋了?前阵子不还见他在街口下棋吗?”
“就前天,他非要去后山上摘酸枣,回来就说浑身没劲,昨天开始发烧,吃了药也不管用,夜里净说胡话。”李婶抹着眼泪,“医生查不出啥毛病,就说可能是中暑了,可这都烧三天了……”
阿彩突然弓起背,冲着西墙根哈气。我顺着它瞅的方向看去,墙根的青苔比往常绿得发黑。“张大爷是不是穿了件蓝色的褂子去的后山?”
李婶愣了下:“是啊!就是他那件穿了好几年的劳动布褂子,您咋知道?”
“蛇年闰六,火气长,山里的阴气散得慢。蓝色属水,水遇旺火,就像把湿柴往火堆里塞,能不着火?”我站起身往屋里走,“阿呆,把我药箱里的藿香正气水拿来,再取三根艾条。”
等我拿着东西出来,周老板还在旁边坐着,脸色比刚才好看了点:“大师,这生病也跟闰月有关?”
“古人说‘闰六湿火盛,民多疾’,不是没道理。”我把艾条递给李婶,“回去让张大爷把蓝褂子换了,穿件黄色的。每天用艾条熏熏屋子四角,喝藿香正气水时别用凉水送,得用温水。”
李婶千恩万谢地走了,周老板也揣着桃木片起身:“大师,我这就回去照您说的办,过几天再来谢您。”
他刚开车走,阿呆就挠着头问:“师傅,您刚才说蛇属阴火,六月又是阳火,俩火搁一块儿,咋反倒跟水患扯上关系了?”
我往桃树下的石桌上撒了把小米,看着来福一瘸一拐地啄食:“傻小子,火太旺了,就把地下的水汽全蒸上来了,聚多了不就成雨了?就像你烧开水,火一直烧,锅里的水不就冒出来了?”
阿彩突然跳到石桌上,用爪子扒拉我的烟斗。我顺着它的目光往街口瞅,只见个穿校服的姑娘背着书包站在门口,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准考证。
“谷老师,我能进来坐坐吗?”姑娘声音发颤,额头上全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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