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谷叔,在京郊街角开了家卦馆叫谷一阁。门口一棵桃树、一棵槐树,倒是应了那句“左槐右桃,百鬼不入”的老话。
这天晌午,日头毒得能把人烤化了,我坐在卦馆里,吧嗒吧嗒抽着烟斗,看着烟雾在阳光里打着旋儿。阿呆在一旁拿他那个黑的冒油的抹布擦桌子,嘴里哼的小曲儿没一个调,跟锯木头似的。突然,门帘一掀,进来一男一女。
男人西装皱得比阿呆的抹布还脏,领带歪歪斜斜地挂在脖子上,两个黑眼圈深得能装下鸡蛋,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像踩在棉花上。女人头发乱糟糟地挽着,脸色蜡黄蜡黄的,眼角的皱纹一层叠一层,衣服上还沾着星星点点的奶渍,整个人透着股说不出的疲惫劲儿。
“谷大师,久仰大名啊!”男人强撑着精神,声音沙哑得像破锣,一边说一边点头哈腰,“我们两口子今儿来,是有件天大的事儿,求您给拿拿主意!”
我抬眼打量了他们一番,把烟斗在鞋底磕了磕,慢悠悠地说:“坐下说吧,瞧二位这面相,最近怕是遭了不少罪啊。”
女人一听,眼眶“唰”地就红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一把抓住我的袖子,带着哭腔说:“大师,您可救救我们吧!我这预产期本来是农历七月十五,我老公说这日子邪乎,是鬼门开的日子,孩子生在这天不吉利。我们就托关系提前剖了,谁知道孩子生下来后,慢慢就不对劲了!”
我眉头一皱,示意阿呆给他们倒杯水,接着问:“别急,慢慢说,怎么个不对劲法?”
男人接过阿呆递来的水,“咕咚咕咚”猛灌了一口,愁眉苦脸地说:“刚开始孩子不哭不闹,我们还觉得省心,结果越养越不对劲儿。别家孩子半岁就牙牙学语了,我们家这个到两岁了,喊他名字都没反应,跟听不见似的。带去医院,大夫说这叫自闭症,还说什么是火星孩子,跟正常人不一样。从医院回家后,家里就开始闹怪事,大半夜总听见小孩的笑声,可去看孩子,他睡得死死的。找了好几个大师来看,都没啥用,我们实在没辙了,才来求您!”
我沉思了一会儿,掐指算了算,又从书架上翻出本泛黄的《太平广记》,翻到某一页指给他们看:“老辈人管这叫‘中邪闭窍’。你看,这里就记着,唐代有个小公子,整天不跟人说话,就爱盯着井沿转圈圈。后来请了道士,在他眉心点了‘开窍符’,又用童子血混着朱砂涂在门框上,才慢慢好起来。说到底,这都是阴阳乱了套。七月十四,都是些等不及的恶鬼提前跑出来,你们家孩子又提前出生,可不就撞上了嘛,可不就被缠上了!”
说着,我叹了口气把书合上:“《道德经》里讲,‘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孩子啥时候出生,都是有定数的。你们强行提前,这跟学校五点放学,四点半就偷溜出来能是好学生吗?七月十五鬼门开,提前出来的能是什么善茬?你们这么一插队,把孩子的命数都打乱了,阴阳之气一乱,麻烦可不就来了!”
阿呆在一旁听得入神,眼睛瞪得溜圆:“师傅,那咱们能把小弟弟治好吗?”
我摸了摸阿呆的头说:“这病啊,大夫叫自闭症,民间喊火星男孩。说白了,就是孩子命数乱了,沾了不干净的东西。一命二运三风水,命是出生的日子,古时候改不了,可运能调。取名就是第一步运,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命不一样,很大就是因为名字改了运。风水分阳宅阴宅,住的地方、祖上的阴德都有讲究。这三步能让人与人的命差老远。好在这孩子才两岁,六岁前还有解。”
女人着急地问:“大师,那我们现在该咋办?还能补救吗?”
我站起身,走到门口桃树下,折了根树枝在地上画了几个符号:“办法有,就是费些事儿。第一,孩子名字得重取,要合他现在的命数,补运气。第二,家里风水得调,有些东西摆错了,犯冲。最要紧的,得把孩子身上的阴邪之气弄走。”我转头喊阿呆,“阿呆,你过来。”
阿呆挠着脑袋走过来:“师傅,啥事?”
“你是纯阳童子命格,天生克阴邪。这次得取你点指尖血画符,别怕。不过用了你的血,这家人往后得常给你送肉食补元气,隔三岔五你就得有酱肘子、驴肉火烧吃。”
阿呆胸脯一挺:“师傅我不怕!只要能帮小弟弟,我啥都愿意!”一边说着一边口水都流出来了。
男人一听,赶紧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放在桌上,声音都哽咽了:“大师,只要能治好孩子,花多少钱我们都认。我们两口子这两年……实在是熬不下去了。”
我摆了摆手:“钱不急,先把孩子带来,我得仔细看看。再把户型图带上,我去家里瞅瞅风水。还有个老法子,福建、浙江沿海那边还留着,给孩子找‘自然界的干爹干妈’。缺木就拜老树,缺土就认顽石,缺水就拜大河,借天地灵气补命格。不过现在信这些的年轻人少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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