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谷叔,守着谷一阁三十多年,见过的三教九流不计其数,人心的弯弯绕绕,比卦象上的爻辞还要复杂。
那天晌午,日头偏西,我正靠在椅子上抽着烟斗,翻着泛黄的《鲁班经》,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进来的是个汉子,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裤脚沾着点灰,脸膛黝黑,眼神里满是焦灼和慌乱,像是被什么东西撵着似的。
他一进门就扑通一声想跪,被我抬手拦住了。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印堂发黑,眼下青黑郁结,颧骨泛着枯槁的白光,这是典型的破财招灾、子孙受殃的面相。不用他开口,我就知道,这人心里头藏着亏心事。
他搓着手,声音带着哽咽,把自家娃的怪事、装修克扣工钱的事儿,还有透露八字的细节,一五一十地倒了出来。末了,他还强调,自己不是抠,是会过日子,是小时候穷怕了,全款买新房借了不少钱,每一分都得掰着花。
我听完,没说话,只是盯着他冷笑了一声。那笑声不大,却像是一把刀子,割得他浑身不自在。“善恶终有报,”我缓缓开口,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你克扣别人的救命钱,就别怪报应落在自家娃身上。这事儿,我管不了。”
他的脸瞬间白了,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最后,他耷拉着脑袋,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我依旧靠在椅子上抽烟,没再看他一眼。阿呆在旁边嘟囔:“师傅,他怪可怜的,要不……”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打断他,“他抠的不是钱,是良心。”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我透过窗户,看见那汉子蹲在街角的墙根下,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得像个孩子。北风卷着落叶,打在他单薄的背上,他却浑然不觉。我知道,他是真的怕了,怕孩子有个三长两短。
我沉默了片刻,对阿呆说:“去,把他叫回来。”
阿呆愣了一下,随即应了一声,跑了出去。
那汉子跟着阿呆进来的时候,眼睛通红,脸上还挂着泪痕。他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哀求。
我磕了磕烟斗,慢悠悠地说:“这事儿,不是不能管。但我的规矩,先付钱,五个月的费用,一分不能少。你要是舍不得钱,就趁早找别家。”
他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我会突然松口,更没想到要收这么久的费用。五个月的费用,不是个小数目,我看见他的嘴角抽了抽,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裤兜里的钱包。但他抬头看了看我,又想起了病床上的小宝,咬了咬牙,点头道:“行,多少钱,我都给。”
我没再多说,起身拿起桌上的罗盘:“走,去你家看看。”
路上,他小心翼翼地问我,马师傅是不是会什么邪术。我瞥了他一眼,道:“那不是邪术,是鲁班术。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本是用来防地主恶霸克扣工钱,害人性命的,是防身的法子,可惜被一些人用歪了。”
他羞愧得无地自容,低着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到了他家,一进门我就皱起了眉头。屋里阴沉沉的,明明是大白天,却透着一股子寒气,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小宝躺在床上,脸色蜡黄,嘴唇干裂,看见我们进来,只是虚弱地眨了眨眼睛。他老婆赶紧迎上来,眼圈红红的,一提起孩子就掉眼泪。
我没说话,拿着罗盘在屋里转悠。罗盘上的指针转得飞快,到了厨房门口,突然停了下来,指着灶台的方向,嗡嗡地颤着。
“就是这儿了。”我沉声道。
他赶紧领着我进了厨房。我蹲下身,掀开灶台下面的隔层。隔层里面,果然藏着一个黑色的布包,用油纸裹得严严实实的。
我捡起布包,拆开油纸,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是一个用红线缠着的小布人,布人身上缝着一撮头发——他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小宝的头发!布人胸口还插着一根生锈的钢针,旁边还压着一张黄纸,上面写着小宝的生辰八字。
“这是鲁班术里的‘小儿煞’。”我指着布人,声音凝重,“用孩子的生辰八字和头发做引,钢针钉在胸口,能让孩子久病不愈,磕磕绊绊。这布人藏在艮位的灶台下面,厨房属火,艮为少男,火克艮土,这叫火烧子孙宫,煞气被火气催动,一日比一日重,所以你儿子的病才反反复复,总也不好。”
他看着那个布人,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冰凉,嘴里喃喃自语:“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还好,这个马师傅还有点良知。”我叹了口气,把布人拿起来,“他用的是最温和的小儿煞,只是想给你个教训,让你尝尝苦头,并没有想害你儿子的性命。若是他心再狠一点,用桃木刻个小人,写上你的生辰八字,埋在你家祖坟,那就是‘绝户煞’,不出半年,你家就得家破人亡;若是用黑狗血淋过的铜钱,埋在你家门槛下,那就是‘破财煞’,不出三个月,你就得倾家荡产,流落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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