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慕、嫉妒、恨,是一种递进关系,也可以理解为“比较级”。
羡慕是指因喜爱他人有某种长处、好处或优越条件等而希望自己也能达到的情绪。
羡慕最直接的表现是“想要”。
但想而不得,就会难受,就会发展为嫉妒,嫉妒的表现就是“阻碍”。
再严重些便产生恨。
谢砚舟就是这样。
从最初对康大运这个朋友的羡慕,如今已经发展成为恨意。
必须恨呀!
凭什么康大运就能淡然得到一切、得到一切还能保持淡然?!
从羡慕转为嫉妒的那天开始,谢砚舟就想出一切办法阻碍其成长,可康大运就像水缸里的葫芦瓢,怎么按,都按不到水底去。
发展到如今,康大运早已对谢砚舟的所作所为有所察觉、甚至有可能是严加防范。
若任其继续成长,总有一天他会踩在自己头上,那么,自己对他所作的一切,都会遭到报复,而且是比自己对他更严重的迫害。
因为,这小子还未参加殿试,就已经获得帝王青眼。
不,绝不能让他成了气候!
谢砚舟那封淬满毒汁的“家书”,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在京城看似平静的官场下激荡起汹涌暗流。
工部都水清吏司郎中谢炳贵,这只混迹官场数十载的老狐狸,深知如何借刀杀人。
他未曾亲自下场,只将那两条裹着蜜糖的毒刺,精准递到了最“渴求”它们的人手中。
一条刺名曰“狂言辱部”。
这枚毒刺由谢炳贵一位在兵部武库司当差的“酒友”,以“酒后失言”的方式扎进了工部军器局几位郁郁不得志的老主事心里——
“……那漳州来的泥腿子,鼻孔都杵到天灵盖了!
陛下跟前就敢喷咱工部造的鸟铳是呲花筒,兵部水师的船是烂木头筏子!
啧啧,当面都这么放肆,背地里还不知怎么编排咱们这些老棺材瓤子‘占着茅坑不拉屎’、‘武备烂成渣’呢!”
添油加醋下,康大运那番军工积弊的谏言彻底变了味,化成对工部、兵部上下人格与能力的恶毒攻讦。
军器局老主事们气得须发戟张,兵部几个郁郁的武选司、职方司郎中也拍案而起:“狂悖竖子!”
这股被羞辱的怨愤迅速在工、兵二部中下层官吏中蔓延,甚至隐隐飘到了几位尚书的案头。
尚书们城府如渊,未露声色,但那被冒犯的不快与对这“不知死活”新科贡士的厌恶,已然滋生。
都察院几位素以“风骨”自诩的御史,案头也悄然多了一份“匿名”详述,正摩拳擦掌,欲以此参劾康大运“目无尊长,诋毁部堂”。
第二条刺,名曰:“鬻稿牟利、窥探机密”。
这条刺更要命,被巧妙引向了清流喉舌所在的翰林院、国子监及礼部要害。
谢炳贵遣一心腹小厮,扮作“忧心忡忡的寒门士子”,在国子监外茶馆与几位监生“偶遇”攀谈:
“……诸位兄台可曾听闻?那位‘靖海举人’康大运,竟在西市德隆刻坊大肆兜售什么‘破题天机’、‘策论真髓’;
薄薄一本小册,敢叫价四两雪花银!
这哪是读书种子?分明是锱铢必较的商贾嘴脸!
圣贤之学,科举正道,竟沦为敛财的奇货!
更骇人的是,书中竟夹带其殿前所议海防策的骨架脉络!
此等军国要事也敢拿来换钱?
谁知道他那些揣摩考官心思的‘秘录’,是不是买通了关节,窥探了天机?”
此言极具煽惑。
“恃才敛财”、“玷污清流”的帽子沉重如山,而“窥探科场机密”的指控更是直插科举最敏感的命门。
清流士林瞬间哗然。
翰林院年轻的庶吉士们交头接耳,面露鄙薄。
国子监祭酒闻讯,面沉似水,训诫监生时虽未点名,却也严厉申斥了“汲汲货利,斯文扫地”之风。
礼部几位负责殿试事务的员外郎、主事,听闻后更是心头一凛,对康大运的观感陡然蒙上厚重的疑云——此人竟将自己殿试可能的策论方向提前兜售?
他是真有恃无恐,还是胆大包天到敢触碰科场天条?
流言如瘴疠在京城官场与士林弥漫。
康大运下榻的青云客栈外,这几日探头探脑、指指点点的人影明显多了起来。
连客栈掌柜看他的眼神都带上了谨慎的审视。
同乡郑文显、吴茂才等人忧心忡忡寻来:“康兄,外间风雨……”
有福同享可以,但是如今谣言甚嚣,可不能牵累他们殿试的结果,若康大运没有应对之策,那他们……
“浊者自浊,清者难诬。”康大运神色沉静,依旧埋首书卷,唯眼底深处凝着寒霜。
康大运不信这些谣言是凭空出来的,必有出处。
他康大运不过一介地方商贾,何至于如此大动干戈诋毁他?最可能的出处,只能是谢砚舟。
只有他,才最见不得康大运好。
过去康大运不惜自毁形象做纨绔,是谁煽风点火让他的纨绔之名远播?是谢砚舟;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