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大运压力骤减。
他看到了跃上码头的梁撞撞,绝望瞬间化为狂喜与无穷的力量!
“援军已至!诛杀倭贼!活捉贼首!”康大运振臂高呼。
然后带着残余的护卫衙役,如同猛虎下山,朝着已被冲散的倭寇核心区域猛攻——现在还不是相聚的时候。
战场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与追捕。
梁撞撞带队犁庭扫穴,倭寇海匪彻底崩溃,哭爹喊娘,四散奔逃。
许多人被逼入燃烧的房屋或冰冷的海水之中。
战斗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已接近尾声。
梁撞撞浑身浴着敌人的血,刀尖血珠滴滴答答。
她目光如电扫过战场,一把揪住一个被水手按倒在地、穿着汉人服饰却剃着倭人发型的头目模样的海匪。
这种人通常会是联络人。
梁撞撞的刀锋直接抵在他咽喉上,示意了一下康康。
继承了母亲优秀语言天赋的康康,立即用冰冷的倭话厉声喝问:
“说,谁指使你们冒充康家商号?!谁让你们栽赃康提举?!说!否则老子把你片成鱼生!”
那倭匪头目看着梁撞撞如同阎罗王般的眼神,吓得魂飞魄散,屎尿齐流。
哆哆嗦嗦地用倭语夹杂着生硬的汉话哀嚎:“饶、饶命!是、是谢公子!谢砚舟公子!
他给我们金银,说……说康提举要倒台了,让我们打着康家名号上岸烧杀,把勾结倭匪的罪名……坐实到康提举头上;
他还说,事、事成之后,谢大人在朝中必有重谢……”
“谢砚舟?!”梁撞撞眼中寒光爆射——果然那个阴魂不散的草包!
“他人呢?”梁撞撞喝问。
指挥这么大阵仗,谢砚舟不可能不亲自来,否则这些倭寇又不是傻子,不可能就这么白白给人卖命。
“他就在后面那艘金雀尾饰的黄桅船上督战。”
倭匪头目这次回答得利落——都到这份儿上了,别说钱赚不到,命都要丢了,我好不了,那就谁也别想好!
“姑娘,那是谢家私船!”康康说道。
“康康,带人围住那艘金雀尾饰的黄桅船!揪出谢砚舟!”梁撞撞吩咐。
很快,一艘试图溜走的华丽帆船被截停。
当谢砚舟被水手像拖死狗般拽到泥泞滩涂上时,锦袍污秽,面无人色。
所有的官威、所有的故作潇洒风流,在性命之危面前,全都不见踪影。
……
大局已定,康大运提着滴血的腰刀走了过来,走向他心心念念的姑娘……她受伤了吗?怎么腰间鼓鼓囊囊的?
梁撞撞顾不上康大运那关切的眼神,捂住腰间,战斗中差点把鲨鱼皮包裹给掉出去。
“先去你衙门!我有要紧的事同你讲,关乎你父亲!”梁撞撞说。
关乎父亲?康大运猛地一震,目光锐利如刀地看向梁撞撞腰间那个鼓囊的包裹。
联想到她此刻异常的郑重,一个难以置信却又呼之欲出的念头,让他心脏狂跳:“好!回衙!”
康大运强压住翻腾的心绪,一挥手:“将谢砚舟及所有擒获的倭匪头目打入死牢,严加看管!康健,立刻带人清理战场,救治百姓,统计损失!”
“定澜,你和安舷照顾下砚涛。”梁撞撞看到了砚涛兴奋的目光。
风雨依旧,北仑头的火光在军民合力下渐渐熄灭,只余下缕缕青烟和满目疮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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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市舶司衙门内,另一场关乎血仇真相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密室之中,烛火摇曳。
梁撞撞解开绳索,一层层剥开坚韧的鲨鱼皮。
当那只温润无瑕、错金纹饰古雅、尺寸明显更大的错金玉算盘完整呈现在康大运面前时,他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立当场!
呼吸几乎停滞,血液仿佛倒流。
康大运目光死死地钉在那算盘上,仿佛要将它看穿。
这形制、这纹路、这历经岁月摩挲的光泽…康大运提起腰间的小号算盘,凑在大算盘旁边,如同算盘儿子见到了算盘父亲!
如同……儿子见到了父亲!
“这……这是……”康大运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陈添老巢里搜出来的。”梁撞撞的声音冰冷而清晰:“陈添是常年雄霸满剌加的海匪;
他亲口招供当年康家商船是他带人劫的,你父亲和所有船员……都死在他手里。”
梁撞撞顿了顿,迎着康大运瞬间变得血红、充满无尽痛苦与杀意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吐出更致命的真相:
“据陈添和他手下招供,当年给他通风报信,告诉他康家船快货好、是条大肥羊的……是漳州海防通判谢炳贵,后来他变成了海防同知。”
死一般的寂静。
康大运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猛地扶住桌案才没有倒下。
早在杀人夺图之前,谢炳贵就用信息通匪交换来的金钱,铺就了升迁之路。
康大运看着桌上的大号算盘,将常年伴在身边的小号算盘摘下来,放到它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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