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曼君提出的 “沉水玉髓” 方案,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在守望者联盟团队内部引发了一场深入骨髓的讨论与辩证。这并非一个简单的技术选择,而是触及了行动根本哲学的伦理抉择 —— 他们究竟该以 “修复者” 的身份强行干预,还是以 “理解者” 的姿态回应那古老意志的诉求?这场讨论,注定充满了理性的碰撞与人性的思考。
北欧基地的指挥室内,气氛严肃得近乎凝滞。全息投影被一分为二,左侧是实时传输的 “织梦者” 海域能量图 —— 深黑色的能量云团如同沸腾的沥青,不断翻滚、膨胀,红色的警示线条在云团边缘疯狂闪烁,标记着怨念能量的扩散范围;右侧则是林曼君亲手勾勒的五行阴阳转化示意图,代表 “水” 的幽暗区域中,一点金色微光如同希望的火种,在 “阴极阳生” 的标注下,显得格外醒目。团队成员们围在投影前,神色各异,每个人的心中都在进行着激烈的权衡。
“我理解曼君的思路,从科学角度来看,这个方案确实有其合理性。” 谢玉衡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率先打破沉默。他走到投影左侧,调出能量动力学模型,虚拟屏幕上瞬间浮现出无数条代表能量流动的曲线,“从能量动力学角度分析,‘织梦者’的怨念能量体系本质上是一个高度封闭的混乱系统 —— 内部能量极度无序,却又因锚点的束缚无法向外完全释放,形成了一种不稳定的平衡。要让这种混乱状态转向另一种稳定状态,常规的能量注入只会加剧混乱,而‘沉水玉髓’所扮演的角色,更像是一种特殊的‘相变催化剂’。”
他指着模型中一条从混乱区域指向稳定区域的虚线,继续解释:“根据我的计算,‘织梦者’的怨念能量要从‘狂暴混乱态’转变为‘寂静稳定态’,需要跨越一个极高的能量阈值。而‘沉水玉髓’的‘至阴’属性使其能与怨念能量同频共振,降低能量排斥;其内核的‘寂灭之阳’则如同指南针,为能量相变提供了明确的方向性,帮助怨念能量以最低的消耗完成状态转换。这就像是在陡峭的山坡上修建了一条平缓的通道,让失控的能量能够沿着通道有序滑落,而非直接坠落引发爆炸。”
阮清知紧随其后,她调出 “织梦者” 的能量频谱图,屏幕上呈现出一条杂乱无章、峰值极高的频谱曲线,几乎覆盖了所有低频波段。“我对‘织梦者’的能量频谱进行了上千次模拟分析,结果显示,如果我们采用常规方案,强行注入正向能量进行调和,成功率低于百分之七,且有超过百分之九十三的概率引发链式崩溃 —— 正向能量会与怨念能量发生剧烈冲突,导致锚点核心结构瞬间瓦解,释放出的能量足以摧毁半个太平洋。”
她话锋一转,切换到另一份模拟报告:“但如果存在‘沉水玉髓’这样的媒介,情况就完全不同了。数据模型显示,当‘沉水玉髓’的能量频谱与‘织梦者’的核心痛苦频率完美匹配时,能够引导其能量向‘熵增终点’—— 也就是类似热寂状态的绝对宁静 —— 缓慢滑落。这种过程本质上是一种‘引导性衰变’,而非传统意义上的‘治愈’。我们不是在修复它,而是在帮助它以一种可控的方式走向终结。”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显然对 “终结” 这个词仍有顾虑。
“也就是说,我们不是去救它,而是去帮它完成‘自杀’?” 秦墨抱着臂膀,眉头紧锁,语气直白而尖锐。他的目光扫过众人,眼神中充满了质疑,“我们作为守望者,职责是守护生命与文明,而不是主动引导一个古老意志走向消亡。即使它充满了怨念,即使它的存在对人类构成威胁,我们就有权利决定它的生死吗?这与那些破坏生态、掠夺资源的行为,又有什么本质区别?”
秦墨的话如同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头。指挥室内再次陷入沉默,连呼吸声都变得沉重起来。他的质疑并非没有道理 —— 守望者联盟成立的初衷是 “修复” 与 “守护”,而非 “裁决” 与 “终结”。如果为了人类的安全,就可以轻易决定一个古老意志的命运,那么他们与自己所对抗的邪恶,又有何异?
“非是助其消亡,而是助其解脱。” 林曼君轻轻摇头,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她走到秦墨身边,目光诚恳地看着他,“秦墨,你可见过被无尽痛苦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绝症患者?他们并非不热爱生命,而是痛苦已经超出了生命所能承受的极限,永恒的安宁对他们而言,不是残忍,而是最大的慈悲。‘织梦者’的情况与此相似,它承载了万古以来海洋生灵的负面记忆,痛苦早已扭曲了它的存在本质,恢复‘健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她拿起一本摊开的古籍,指着其中一段文字:“古籍中记载,上古时期,曾有灵脉守护者为了解除被怨念束缚的山川意志,不惜以身献祭,引导其归于寂静。这并非残忍,而是对痛苦最深刻的理解与尊重。云绾曾与‘织梦者’共鸣,感知到它对‘沉睡’的渴望,这才是它最深层的诉求,而非表面的毁灭与狂暴。我们所能做的,或许便是尊重这份诉求,给予它渴望已久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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