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氏总裁办公室,晚上九点。
严彧刚刚结束一个跨国视频会议,眼底带着疲惫的血丝。
他松开一丝不苟的领带,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桌角那份特制的营养果冻,依旧原封不动。
私人手机屏幕亮起,是严薇的消息。
严彧蹙眉。
他这个妹妹,通常只交流必要信息,且风格极度简洁,今天这条……有点长,还带着“数据异常”、“非典型爆红”、“情感补偿机制”这类她感兴趣的学术词汇,但核心居然是推荐一个……直播?
无效放松时间?严彧几乎要冷笑。
他的字典里没有“无效”,更没有“放松”。
至于“脑电波阿尔法波段”……这种模糊的、偏向感性描述的词汇从严谨的妹妹口中说出,本身就透着一种古怪。
他本该直接忽略。
但发信人是严薇。
那个从小到大几乎没对他提出过任何私人请求的妹妹,她极少推荐东西,更别说用上“可能对研究有参考价值”这种说辞。
一丝极其细微的、或许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好奇心,像冰原上掠过的一缕极细的风,转瞬即逝,却留下了痕迹。
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悬停片刻,终究还是点开了那个链接。
页面跳转,进入一个直播平台的个人主页。
ID:朝慈。头像是一张模糊的侧脸。
最新一条的直播回放,标题:【土豆和牛肉,下雨天很搭】。
封面图是餐桌上的一角,暖黄的灯光,冒着热气的炖锅,以及一只拿着汤匙的、骨节分明的手。
严彧的眉头蹙得更深。
一种本能的排斥升起——食物,热气,温馨感,这些正是他厌弃和回避的东西。
他几乎要立刻关掉页面。
但严薇那句“观察样本”和“缓解神经性疲劳”像某种程序指令,让他顿了顿。
他点开了回放。
屏幕亮起,首先涌入的是密密麻麻、快速滚动的弹幕,几乎遮住了画面。
严彧下意识地调低了弹幕透明度。
然后,他看到了坐在餐桌前的人。
严彧的眼神几不可察地凝滞了一瞬。
画面中央的青年,穿着一件宽松的浅蓝色上衣,衬得皮肤愈发白皙。
头发柔软,有些随意地搭在额前。
他正微微低着头,用汤匙小心地舀起一勺浓稠的、带着土豆块和牛肉的汤汁,凑到唇边,轻轻吹了吹。
暖色的光线下,他的侧脸线条干净柔和,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他吹气的样子很认真,嘴唇微微嘟起一个自然的弧度。
然后,他把汤匙送入口中。
慢慢咀嚼着,眼睛因为品尝到味道而微微眯起,像一只被顺毛的、满足的猫。
腮帮子随着咀嚼轻轻鼓动,带着一种奇异的、专注的生命力。
严彧靠在椅背上的身体,不知何时微微前倾了一些。
他看惯了数据图表、商业报告、和人们或谄媚或紧张的脸。
屏幕上这张脸,他不是在“表演”吃饭,也不是在“展示”自己,他只是在……吃饭。
如此简单,却又如此……完整地沉浸在那个“吃”的动作里。
弹幕依旧在疯狂滚动:
【慈宝吹气好可爱!想变成那勺汤!】
【这牛肉炖得绝了!眼神已死,羡慕牛肉!】
【哥哥的喉结动了!我没了!】
【他吃得好幸福啊,我看着都觉得暖了……】
【下饭神器!今天又能多吃一碗!】
严彧自动屏蔽了那些嘈杂的、带着强烈情感倾向的文字。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追随着朝慈的动作。
看他用筷子夹起一块炖得酥烂的牛肉,轻轻一抿就在嘴里化开,然后满足地舒了口气。
看他被一块有点烫的土豆烫到,舌尖飞快地探出一点又缩回去,眼睛眨了眨,然后更小心地吹凉。
看他吃完一口,无意识地舔了舔下唇,那淡红的唇色染上一点油光,显得……很柔软。
看他偶尔抬眼瞥向旁边的提词屏,琉璃色的眼瞳平静无波,然后吐出几个简短的词:“烫。”“还行。”“自己做的。”
他的声音透过并不顶级的设备传来,有些微的电子杂质,却依然能听出本质的清澈和慢半拍的慵懒调子。
严彧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专注”地看过什么东西了。
更让他感到一丝诡异的是,当看到朝慈咽下食物,喉结轻轻滚动时,他自己的喉咙,似乎也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是一种久违的、关于“吞咽”这个动作本身所带来的、微弱的生理记忆被触动了。
胃部没有传来熟悉的抵触感。
相反,一种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捕捉的暖意,或者说……放松感,顺着脊柱悄然蔓延。
会议带来的紧绷头痛,似乎也缓解了那么一丝丝。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冷峻的眉宇,在不经意间,略微舒展了一毫米。
直播回放并不长,四十多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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