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时光钟表店,落在满墙挂着的旧钟表上,玻璃罩上的尘埃在光里浮动,却照不亮陈怀安眼底的麻木。
店里很静,只有挂在正中央的老座钟,正“当”地敲过17点,清脆的钟声像一道开关,瞬间唤醒了陈怀安机械的动作——
他从柜台下拿出那块洗得发白的蓝色绒布,弯腰走向红木座钟,指尖还没碰到钟面,就被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按住。
“陈叔,等一下。”
苏砚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细针,刺破了店里三年不变的沉闷。
她站在陈怀安身后,手里捧着两样东西:
一只锈迹斑斑的小铁盒,盒盖边缘留着几道深浅不一的刻痕,那是陈明小时候用指甲刻的星星;
一张折叠得整齐的纸条,纸边有些磨损,显然被人反复摩挲过。
陈怀安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他缓缓转过身,空洞的眼神在看到那只铁盒时,突然有了一丝波动,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双手下意识地蜷起来,指节泛白——
这只铁盒是陈明的宝贝,小时候总抱着它躲在柜台下,把偷偷攒的糖果、捡的弹珠都藏在里面,连他这个做父亲的,都很少有机会碰。
“你……你从哪里找到的?”
陈怀安的声音发颤,目光死死盯着铁盒,像是在确认这不是自己的幻觉。
三年来,他把店里所有和陈明有关的东西都收了起来,唯独这只铁盒,他记得明明放在木箱最底层,还压了好几本旧书,怎么会到苏砚手里?
“在你柜台下的木箱里,压在一本《钟表维修手册》下面。”
苏砚把铁盒和纸条放在柜台上,轻轻推到他面前,“铁盒底部有个暗格,我也是偶然发现的。这张纸条是陈明写的,你看一下吧,他有话想对你说。”
陈怀安的指尖颤抖着拿起纸条,小心翼翼地展开。
当“爸,你别和戴面具的人来往了,他要的是徽章里的‘能量’,不是保护我们”这行歪歪扭扭的字迹映入眼帘时,他的呼吸瞬间停滞,手里的纸条“啪嗒”一声掉在柜台上。
他猛地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压抑了三年的哭声终于冲破喉咙,嘶哑而绝望。
“我……我不是故意的……”
陈怀安的声音哽咽着,眼泪从指缝里渗出来,砸在冰冷的柜台上,“那年陈明查出重病,医生说没法治了。
老周找到我,说掠夺派有办法救他,只要我帮他们找到‘守字徽’,帮他们引保护派的人出来。
我当时太急了,我只想救我的儿子,我没想到……没想到最后会害了他……”
苏砚看着他崩溃的样子,心里一阵发酸。
她捡起掉在柜台上的纸条,又拿起那枚“守字徽”,放在陈怀安面前:
“陈叔,陈明从来没有怪过你。他把徽章藏在座钟齿轮里,把纸条藏在铁盒暗格里,就是怕你被掠夺派骗,怕你出事。
他知道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所以他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你。”
就在这时,柜台上的“守字徽”突然泛起点点金光,金光顺着陈怀安的眼泪,慢慢蔓延到整个徽章。
原本黯淡的金属表面,瞬间变得璀璨起来,像是被注入了新的生命。
紧接着,旁边的红木座钟传来“咔啦”一声轻响,原本停在17:00的指针,竟缓缓开始转动——
17:01、17:02、17:03……指针一格一格地移动,最后稳稳停在了17:06的位置。
店里所有停摆的旧钟表,像是被这股力量唤醒,挂在墙上的老座钟、放在角落的台钟、甚至柜台上的怀表,纷纷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密密麻麻的指针转动声,在店里交织成一曲鲜活的旋律——
困扰陈怀安三年的时间循环,在这一刻,彻底被打破了。
陈怀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墙上那座陈旧而古老的座钟。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整个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默默地注视着座钟的指针。
泪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地上,但他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突然间,座钟发出一阵轻微的滴答声,打破了屋内死一般的沉寂。
这声音虽然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但对于此刻的陈怀安来说,却如同惊雷般震撼人心。
他的身体猛地一颤,原本毫无表情的脸庞瞬间被惊喜所取代。
紧接着,座钟的指针开始缓缓转动起来,每一次跳动都像是敲打着陈怀安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他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嘴唇微微颤动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
过了许久,陈怀安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激动的情绪,然后用略带哽咽的嗓音喃喃自语道:
“动了......它终于动了......陈明啊,爸爸终于没有辜负你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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