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公务上的事,莫说插手,我连问都不敢多问一句。府里有规矩,后宅不得干政,这是铁律。我若不知轻重地去说情,非但帮不了忙,只怕立刻就要被厌弃,打发出去。”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宝玉焦急而苍白的脸,缓缓道:“再说…当日我被撵出来的时候,可没见府里有谁念过‘往日情分’,来替我求一句情。宝二爷,您当时,又在哪里呢?”
这话如同冰冷的鞭子,抽在宝玉心上。
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羞惭得无地自容:“我…我…”
他想说自己求过情,但被王夫人喝止,这些辩解在晴雯平静的注视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过去的事,不提也罢。”晴雯移开目光,语气决绝,“宝二爷,请回吧。这件事,我帮不上忙,也不会去帮。您另请高明吧。”
说完,她便端起了茶盏,这是送客的意思。
宝玉如遭雷击,呆立原地,看着晴雯冷漠的侧脸,知道再无转圜余地。
他失魂落魄地被小丫鬟引着出去,心头一片冰凉。
他浑浑噩噩地走在陆府庭院中,只顾低头伤心,竟未看清路径。
恍惚间,忽听一个极其熟悉、却又恍如隔世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讶:
“宝…宝玉?”
宝玉猛地抬头,只见不远处的一丛翠竹旁,一个身着浅碧色衣裙、外罩月白绫袄的少女正站在那里,不是林黛玉又是谁?
她比在贾府时丰润了些许,脸色不再是那种透明的苍白,而是透着健康的微红,虽依旧纤细,却再无那摇摇欲坠的弱态。
此刻,她正睁着一双含露目,惊愕地看着他。
“林…林妹妹?!”宝玉也惊呆了,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喻的尴尬与物是人非的怅惘。
还是宝玉先回过神来,此刻他满心都是家中的惨状,也顾不得许多,急步上前,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林妹妹!你怎么在这里?太好了!你知不知道,我父亲被陆大人抓了!
家里都快完了!我…我刚去求了晴雯,她不肯帮忙…林妹妹,你现在住在陆府,你能不能…能不能帮我们求求陆大人?求你看在舅舅往日待你不薄的份上,救救他,救救贾家!”
他语无伦次,带着哭腔,眼中满是绝望的恳求。
黛玉被他这连珠炮似的话打得措手不及,愣在原地。
贾政被抓的消息,她隐约听下人们低声议论过,知是大事,却不想严重至此。
看着宝玉如此失态痛苦,她心中亦是揪紧。
那是她的亲舅舅,是自幼抚养她(虽不甚亲近)的长辈。
贾母、探春、惜春…那些她曾朝夕相处的人都在那府里。
于情于理,她都无法硬起心肠说“与我无关”。
可是…帮忙?
她如何帮?
她不过是寄居在此的一个客人,承蒙陆远救命之恩,悉心照料才得以活命。
陆远于她,恩重如山,但她又有什么立场和资格,去为一个可能确实犯了罪的舅舅,向正在严厉办案的陆远求情?
她粉唇微抿,眉尖若蹙,眼中流露出极为难的神色:“宝二哥,我…我深知舅舅蒙难,你心急如焚。只是…我在此间,亦是客居,蒙陆大人救治方能苟全性命。
大人公务,我从未敢过问半分,亦不知其中深浅缘由…我人微言轻,只怕…只怕也说不上话。”
宝玉见她犹豫,更是心急如焚,几乎要跪下:“林妹妹!我知道让你为难了!可是…可是除了你,再也没有人能试一试了!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父亲死在诏狱,看着贾家彻底败亡吗?求求你了!”
看着宝玉这般模样,黛玉的心软了,也乱了。
那份血脉牵连与昔日情谊终究割舍不断。
她沉默片刻,终于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低微却清晰:
“罢了…你且先回去,宽慰舅母和老太太,让她们暂且保重身子。我…我寻个机会,试着向陆大人探问一下情由…只是,成与不成,我实在不敢担保半分,你…你们切勿寄予全部希望。”
宝玉闻言,如同听到了梵音仙乐,激动得连连点头:“谢谢你!林妹妹!谢谢你!只要你能问一问,就好!就好!”
他知道这或许是徒劳,但至少,有了一线微弱的希望之光。
又说了两句,宝玉怕久留生变,匆匆离去。
黛玉独自站在竹丛旁,望着宝玉消失的方向,心绪如潮涌,久久难以平静。
方才应承下的事,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了她的心上。
这陆府的安宁日子,似乎也要被那府里的惊涛骇浪所波及了。
她该如何向陆远开这个口?
他又会如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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