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二,吉日。
天未亮,竹韵轩便灯火通明。
黛玉寅时便被唤醒,沐浴、更衣、梳妆。
浴汤中撒满了玫瑰花瓣和香露,氤氲着甜香。
紫鹃和雪雁伺候她沐浴,用细软的棉布轻轻擦拭。
沐浴毕,沈绣娘亲自为她穿上嫁衣。
那件“霞光锦”嫁衣果然华美绝伦。
正红的底色上,用金线掺珍珠线绣出大朵大朵的并蒂莲,从衣摆蔓延至肩头,花瓣层层叠叠,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腰间束着宽幅的织金腰带,垂下长长的流苏。外罩一件同色云锦披风,边缘绣着缠枝莲纹,雍容华贵。
穿上嫁衣,黛玉整个人都明艳起来。
她本就肌肤胜雪,此刻被红色一衬,更显肤光如雪,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
沈绣娘啧啧称赞:“我做了半辈子嫁衣,从未见过如姑娘这般合衬的。这衣裳像是专为姑娘而生。”
接着是梳头。
请来的全福夫人是镇国公府的老夫人,儿女双全,福寿安康。
她拿着梳子,一边为黛玉梳头,一边念着吉祥话: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乌黑的长发在梳子下变得光滑如缎,挽成繁复的牡丹髻。
紫鹃捧来头面,是那套东珠的。正中一支赤金点翠凤穿牡丹大簪,凤嘴衔下一串珍珠流苏,垂至额前。
两侧各插三支东珠簪子,珍珠颗颗圆润,光泽柔和。
耳畔是一对东珠耳坠,颈间戴着御赐的明珠项链。
妆成,黛玉对镜自照。
镜中人面若桃花,眼含秋水,华贵中不失清雅,娇艳中透着书卷气。她自己都有些认不出了。
“姑娘真美……”紫鹃看得呆了,眼中含泪。
雪雁也哽咽:“姑娘今日,定是世上最美的新娘。”
这时,外头传来鼓乐声。吉时将至。
陆府正门洞开,红毡铺地,从大门一直铺到正厅。
府内处处张灯结彩,廊下悬挂着红绸,树上系着红缎,连池中的锦鲤都似染了喜气,在荷叶间欢快游弋。
宾客陆续到来。
马车从街口排到府门,下来的无一不是京中显贵:国公、侯爷、尚书、侍郎……锦衣华服,珠光宝气,见面互相道贺,寒暄声不绝于耳。
“恭喜恭喜!陆大人大喜!”
“同喜同喜!王大人里面请!”
正厅内,高朋满座。
主位空着,那是留给太子的。
两侧依次是各路权贵。
女眷们则在东西花厅,由宝钗、王熙凤等接待。
辰时三刻,门外传来高声唱喏:“太子殿下驾到——!”
满堂宾客立刻起身。
只见太子身着杏黄色常服,在一众侍卫太监的簇拥下步入正厅。
他年约二十,面容清俊,气度雍容。
陆远上前行礼:“恭迎太子殿下。”
太子含笑扶起:“陆卿不必多礼。今日是你大喜之日,本宫奉父皇之命,特来道贺。”
他一挥手,身后太监捧上一个锦盒,“这是父皇另赐的一对玉如意,祝陆卿与夫人事事如意,百年好合。”
陆远谢恩接过。太子又对众宾客道:“诸位不必拘礼,今日只论喜庆,不论尊卑。”
话虽如此,太子亲临,气氛自然更加隆重。
吉时到。赞礼官高声:“新人行礼——!”
鼓乐齐鸣。
正厅通往内院的甬道上,黛玉由全福夫人和紫鹃搀扶着,缓缓走来。
她头上盖着红盖头,看不见面容,但那身华美的嫁衣,优雅的步态,已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陆远站在厅前,一身大红喜服,衬得他面如冠玉,英挺不凡。
他平日多着深色,今日这一身红,竟显出几分罕见的俊朗风华。
黛玉走到他面前,停下。赞礼官唱道:“一拜天地——!”
二人转身,对着天地牌位,深深一拜。
“二拜高堂——!”
高堂之位空着,陆远父母早亡,黛玉父母亦不在世。二人对着空椅拜下,权作敬告先人。
“夫妻对拜——!”
陆远与黛玉相对而立,躬身对拜。
红盖头下,黛玉能看见他喜服的下摆,和自己嫁衣的裙裾交织在一起。
“礼成——!送入洞房——!”
欢呼声、鼓乐声震天响起。
陆远从紫鹃手中接过红绸,另一端握在黛玉手中。
他牵着她,在众人的簇拥下,向新房走去。
沿途,丫鬟们撒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意“早生贵子”。
孩子们争抢着,笑闹声不绝。
新房设在澄明堂的东暖阁,早已布置得喜气洋洋。
大红的帷帐,大红的被褥,桌上摆着合卺酒、子孙饽饽等物。
窗上贴着精致的剪纸,是鸳鸯和并蒂莲的图案。
陆远牵着黛玉在床沿坐下。喜娘端上秤杆:“请新郎官挑起盖头,从此称心如意!”
陆远接过秤杆,轻轻挑开红盖头。
盖头落下,露出黛玉精心妆扮的容颜。烛光下,她双颊飞红,眼波流转,美得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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