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水管深处传来一阵低沉的震动,江晚立刻收起手机,手指悄悄滑向袖口。原本这是她和同伴之间的安全暗号——敲一下,停两秒,再敲一下。可这一次,节奏慢了零点三秒。
她没动,也没出声,只是轻轻侧身,挡在沈倾寒前面。右腿的伤口还在渗血,每一次呼吸,小腿就像被刀割一样疼。冷风从管道尽头吹来,混着腐臭的水味和铁锈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逃。
“不是自己人。”沈倾寒靠在她背上,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如果是盟友,不会等这么久才联络。”
江晚点头,指尖仍贴在电击器边缘。她明白对方的意思——真正的敌人不会这么蠢地暴露位置,而队友也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这节拍,是有人在模仿。
突然,沈倾寒伸手一把抓住她流血的小腿,力道大得让她差点叫出声。下一秒,对方竟然低头,用牙齿咬住伤口边缘,吸了一口混着毒素的血。
“你干什么!”江晚猛地挣扎,却被另一只手死死按住大腿。
“别动。”沈倾寒吐出一口发黑的血水,喘着气说,“你的反应不对……痛感迟钝了至少半秒。”
江晚愣住了。确实,刚才那一咬她并没有感觉到尖锐的疼痛,只有一阵发麻的胀意蔓延开来。可这不应该啊——她的身体没有受损,也没有被打麻醉。
沈倾寒擦掉嘴角的血,眼神却清醒得不像个发烧快38度的人。“他们在空气里加了麻痹剂,剂量很小,普通人只会觉得累。但我们这种长期紧绷的人,神经系统会被干扰。”
江晚低头看向自己的腿,血已经浸透裤脚,在脚踝处凝成一团黏糊糊的东西。她忽然想起上一世最后逃亡时,也是这样麻木地走下楼梯,直到摔倒在门口才发现膝盖早就破了皮。
她伸手想去扶沈倾寒,却被对方反手拉住手腕,按向自己后颈。
“摸。”沈倾寒闭着眼,“那里有道疤。”
江晚犹豫了一下,指尖顺着绷带边缘探进去。皮肤滚烫,指腹触到一道凹陷的旧伤,横在颈椎左侧,大约两指宽。那形状……太熟悉了。
“是你把我从固定架上拽下来那天留下的。”沈倾寒低声说,“他们把你关在隔壁房间,用声波刺激你的耳朵。我听见你喊了一句‘别信他’,就撞开了门。”
江晚的手顿住了。那段记忆太久远了,几乎被埋进心底最深的地方。那时她以为自己活不下去了,唯一记得的画面,就是沈倾寒扑过来咬断束缚带时,脖子上的皮肉被金属框磨烂的样子。
“你那时候也很疼吧。”江晚声音很轻,“可你还是一直咬着不放。”
沈倾寒扯了扯嘴角,没说话。她抬起左手,掌心躺着一枚米粒大小的芯片,表面有一层防水膜。下一秒,她突然攥紧江晚的手腕,用力一按!
刺痛瞬间窜上来,江晚本能想抽手,却发现那芯片已经嵌进了她左腕义肢的接口里,像是早就为她准备好的零件。微弱的电流穿过皮肤,她瞳孔猛地一缩。
“走左边。”沈倾寒靠着墙慢慢滑坐下去,呼吸变得急促,“三分钟后,会爆炸。”
“什么爆炸?”江晚盯着手腕,芯片已经完全消失,只剩一圈淡淡的红痕。
“我提前埋的雷管。”沈倾寒举起右手,掌心里是一块烧焦的遥控残片,编号尾数是7,“本来装在配电室,现在只能用来引开注意。”
江晚皱眉:“你说左边塌了。”
“三个月前塌了一半。”沈倾寒喘了口气,“还有条窄道能通检修井。你能爬过去。”
“那你呢?”
“我不能走。”她摇头,锁骨上的纹身忽明忽暗,像快要熄灭的火苗,“体温超过37.8度,C4引信就会误判为自毁指令。我现在出去,等于抱着炸弹进人群。”
江晚没说话,蹲下身伸手探她额头。比刚才更烫了。
“你要我一个人走?”她问。
“不是一个人。”沈倾寒抓住她衣角,“你是我的延续。芯片连的是我最后一条备用线路,它会告诉你哪条路安全,哪里有陷阱。只要你往前走,我就没真正停下。”
江晚看着她。这张脸苍白得近乎透明,唇角还沾着血沫。可那双眼睛依然清醒,甚至有种倔强的平静。
“如果信号断了呢?”她轻声问。
“不会断。”沈倾寒抬手,指尖轻轻擦过她脸上的血迹,“我把心跳编进了程序。只要你在跳,它就不会死。”
江晚沉默了几秒,终于点头。她站起身,右腿剧痛让她晃了一下,但她还是稳住了。
“三分钟。”她说,“我给你三分钟。”
“够了。”沈倾寒闭上眼,“我已经等得太久。”
江晚转身朝右侧管道走去,脚步沉重却坚定。潮湿的空气贴着皮肤爬行,每一步都踩在积水和碎石之间。她能感觉到芯片在皮下发烫,像是回应着她的心跳。
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她没有回头。
管道逐渐倾斜,水流声越来越近。手机早已没了信号,但左腕突然传来一阵规律震动——一下,停一秒半,再一下。这不是原来的暗号,却是新的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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