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5点,何音设定的第一个闹钟还没来得及响起,就被她按掉了。她躺在床上,强迫自己闭上眼,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眠,过去的这一夜,她就是在每10分钟睁眼看一次时间的节奏中度过的。这是第一次,她发现夜晚原来比白天还要漫长。然而,比夜晚更漫长的是接下来的3个小时,180分钟,秒。
每一秒的流动都充满喧嚣,震颤着耳膜,直击心脏。何音用双手压住心脏,企图掩盖它过于剧烈的跳动。她就这样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想象着等待审判的犯人,是否同此刻的她一样惴惴不安,充满了无望的恐惧。
在按掉了第三个闹钟后,她愤然决定起床。当她蹑手蹑脚地走下爬梯时,大姐恰好醒来,她撩起床帘,看了一眼,又默然放下。何音一步一探地走进卫生间,小心锁上门,放着最小的水量完成洗漱。然后,再以蜗牛的速度一点点挪回自己的位子,打开衣柜的门,静默了30分钟,把所有衣服的组合方式在脑中试穿了一遍,又分别罗列了优缺点,再三比对后,最终选择了最简单的装束,牛仔裤和T恤。做完这一切,时间还没到7点。
何音呆坐在位子上,计算着到9点之前的每一分钟。从宿舍走到食堂需要十分钟,现在还早,应该不用排队,那么打饭和用餐的时间可以控制在半小时左右,而从食堂走到正门,大概需要30分钟。这样的话,就有30分钟时间应对突发状况。不对,30分钟远远不够,万一食堂排队,万一吃早饭弄脏了衣服,万一吃坏了……
何音越想越慌张,赶忙抓过背包来装东西。可是,定睛一看才发现背包的拉链不知道什么时候开线了。她又把东西全倒出来,找了个斜挎包装,但斜挎包太小,装不下所有的东西。折腾了一番,再看时间,已然过去了10分钟,刚刚还以秒为单位龟速前进的时间,在最需要它的时候,却毫不留情地开始跳跃。她果断放弃犹豫,把所有东西一股脑儿倒进了帆布包里,挎在肩上,换了就近的帆布鞋,打开门就往外冲。
当她到达食堂时,已经7点半了。虽然没什么人排队,但面对眼花缭乱的选择,何音又开始犯难。吃得油腻容易肠道不适,喝粥或者豆浆都容易上厕所,吃太饱会胀肚子,吃太少又很容易饿。她平常到底都吃些什么早餐?
“同学,你要点什么?”
窗口打饭的阿姨拿铁勺敲着盘子,神情已然不悦。
何音只能胡乱点了些看着清淡的东西,好不容易席卷完,糖分上涌,一阵晕眩袭来,她仰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早啊,何音同学!”
她揉了揉眼睛,对面不知何时坐了一个人,正含笑看着她。何音想起昨天在图书馆时,对方介绍了自己的名字,是叫赵什么来着?
“早啊。”
“熬夜赶作业了?”
“很明显吗?”
“还好。”
男生瞟了一眼一旁敞着口子,内中凌乱的帆布包:
“要出去?”
“嗯。你呢?”
“要去运动。”
“哦……”
何音莫名地觉得一阵尴尬,他到底叫什么名字来着?
“你是网球队的?”
“算是吧。”
“听说明天有比赛。”
“……”
男生没回答,静静地看着她。何音这才想起来比赛的事,好像是对方告诉自己的。男生似乎看出了她的窘迫,转而问道:
“你坐公车吗?”
“不,有人正好顺路来接。”
说到这里,何音突然想起来给高峰也带一份早饭:
“我还要再……”
她指了一下窗口,小跑着又打包了鸡蛋馒头和牛奶,再回头时,那男生正站在身后等她,对方指了指手里的东西:
“包也不拿?”
“哦,谢谢!”
何音接过包:
“睡眠不足,有点懵,呵呵!”
“在正门等吗?”
“嗯?”
“顺路接你的人。”
“哦,对。”
“我也去正门方向。”
“那一起。”
两人并肩走出食堂,何音看了一眼时间,刚过八点,以这个速度走过去,九点前肯定能到。虽然,她还是想不起对方的名字,但是有这个男生陪着,慌乱的心慢慢安定下来。
“你的手怎么受的伤?”
“这个啊,被扫帚划破了。”
“那怎么包这么严实?”
“伤口挺长的,在虎口这里。”
何音仔细地比划着:
“大概从这里到这里,缝了五针呢!”
“五针?那不是很疼?”
“也还好,刚开始碰到会有点疼,现在不觉得了,医生说长得挺好的,马上就可以拆线了。”
“那你还吃酱油?”
“嗯?”
“不是说受伤的时候吃酱油会留疤吗?”
“是这样吗?没事,反正注定要留疤的。”
何音想起一脸迷糊的陈医生,忍不住又对着男生吐槽起来:
“你都不知道,那个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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