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音敲门进去,径直走到书架后。孙鹤年佝偻着背窝在桌前,像是一尊石像,不为岁月所动:
“孙医生,你找我?”
孙鹤年很轻地应了一声:
“……最近,有人去找过周婷婷的母亲。”
何音心里一惊,脑海中立马出现了高穆毅瘆人的笑容:
“是……之前的那个人吗?”
“不清楚,只知道周妈妈见了,但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孙鹤年咳嗽了两声,喉咙间滚动着痰液:
“原本以为那里算是稳妥的……现在外面的人和事已经不是我熟知的样子了……”
灯下的身影紧缩成一团,苍白的发丝微微颤动。孙鹤年转身递来一张纸条和一个信封,何音接过看了一眼,纸条上写的是一个地址,而信封里装着的是一张大额支票。
孙鹤年定定看着她,浑浊的眼眸黯淡无光:
“这是她们现在住的医院,钱是那丫头走之前留下的,足够她们安度余生……”
何音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下凄然。
孙鹤年抱病多年,着书又消耗了他大半的精力,身体早就一日不如一日。这一番托付恐怕是他在做最后的打算了。
何音哽着喉咙应道:
“孙医生你放心,我会安顿好她们的。”
孙鹤年默然颔首,挥了挥手,背过身去。
回去的路上,徐贤敏躺在后座睡得鼾声如雷,何音靠在车窗上闭着眼假寐,思绪徘徊在周婷婷的事上。诚如高穆诚所说,她们想要在法律层面上获得充分的正义是不可能的,这一点已经经过验证。既然如此,她不明白为什么还有人要想方设法地找到她们。
暖绒绒的毯子裹住了她的肩膀,何音睁开眼,正对上高峰的目光。
“把你吵醒了?”
“没有,本来就没睡……我有件事……”
高峰的目光不经意地看向后视镜:
“晚点再说。”
何音回头看向徐贤敏,见他正睡得四叉八仰,完全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她没想到,高峰对徐贤敏依旧如此提防。
两人先把徐贤敏送回了宿舍,才去医院打点滴。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高峰问起她要说的事,何音把孙医生交给她的信封拿出来,将那番嘱托说予他听。高峰静静地听她说完,从外套的口袋里拿出一封邀请函,解释道:
“是跟向日葵一起送来的,去找周婷婷母亲的人,应该是同样的目的。”
何音打开邀请函,看到上面映着一朵萎靡的向日葵,色调阴郁暗沉。“向日葵的秘密”六个字,如刀刃般尖锐,扎在花心上。另有几行正楷写着发行公司,以及首映的地点和时间,何音注意到那一天正是自己的生日。
“你刚刚说这是和向日葵一起送来的?”
“嗯,每个月都有花送到公寓,我不想你担心就没跟你说。”
“是高穆毅吗?”
“……这是他对待目标的一贯方式。”
一阵恶寒蹿上脊背。何音意识到在周婷婷之前,还有更多的受害者,而这一切高家人心知肚明:
“你们,一直在包庇他?”
“不是我们,是他们一直在包庇他。”
高峰握着她的手,似乎想用自己掌心的温度化解她心里的寒意。可那寒意深入骨髓,是捂不暖的。
何音嫌恶地扔开邀请函:
“所以,这个是他电影的首映?”
“嗯。”
“那和周婷婷的母亲有什么关系?”
高峰的眼眸微沉,斟酌着回道:
“恐怕电影的内容和周婷婷有关……”
何音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是说,他把周婷婷的事拍成了电影?!”
“他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彻底,能了解到的信息很有限。但是,基本可以确定。”
何音暗自思量着,如果高穆诚知道,也许能探听到电影的内容,甚至能阻止首映。高峰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轻点着她的鼻子,正色道:
“不要告诉高穆诚!”
何音心虚地摸着鼻子反问:
“为什么?”
“不仅不要告诉高穆诚,我还要你带着周妈妈去参加首映。”
高峰把邀请函塞到她手中,笃定地看着她。何音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猎物束手待毙的凄凉场景,她有些畏惧,但又有些期待。她想看到高穆毅倒在地上,慌乱失措求饶的样子。
“你都计划好了?”
“嗯。”
“这次会不会又让他跑了?”
“这次我保证他跑不了,不仅他跑不了,别人也跑不了。”
何音的眼前闪过那段不堪入目的画面,还有那张冷漠自私的脸:
“你是说胡医生的……”
“不然你以为,胡欣然是拿什么换来的自由和这张支票?”
何音沉吟着抚摩邀请函尖锐的角,感受着指腹轻微的刺痛感。疼痛是生命鲜活的证明,而周婷婷失去了这种鲜活,仅仅因为那些人的私欲。想到这里,何音突然拽住高峰的衣领拉向自己,直勾勾地盯着他:
“不许食言!”
“决不食言!”
高峰欺身上前,将坚定的诺言化作甘甜的吻,烙印在何音的舌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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