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的阳光斜斜地切过小旅馆房间的玻璃窗，在斑驳的地板上投下晃眼的光斑。我正对着手机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还款短信发呆，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开裂的沙发扶手，突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像惊雷般炸响，屏幕上“小姨”两个字刺得我眼睛发疼。
心脏猛地沉到谷底，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我攥着手机的指节泛白，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肯定是小姨要我拿身份证回家，倒那早年存我名下的存折。
铃声执拗地响着一秒、两秒、二十秒……每一声都像敲在我的神经上，我咬着牙，迟迟不敢按下接听键，直到铃声快要自动挂断，才像赴刑场似的，颤抖着按了接通。
“喂，小姨，怎么了？”我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慌乱，连呼吸都放轻了。
“航航呀！”小姨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几分急切，“你爸刚刚过来说你得了男科病，钱不够用，怎么样啊！严不严重？”
我愣住了，随即脸颊发烫，不过好在不是说存折的事，我放心了下来，语气平和的回答道：“小姨，没多大事，我爸也真是的，怎么什么都说呀，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其实哪里是什么男科病，不过是我早上为了凑还款，跟我爸编的谎话，没想到他竟真的转头告诉了小姨。
“你这孩子！”小姨的语气带着点责备，却更多是关切，“你妈给你留的钱就是想要你娶媳妇成家，你可别是在外面胡搞出来的病呀！”
“哪有啊小姨！”我急忙辩解，声音都提高了几分，“我才没有胡搞，医生说不是什么大问题，治疗一段时间，再用中药调理调理就好了的。”我捏着衣角，心里既愧疚又庆幸，愧疚骗了小姨，庆幸这个谎言暂时能帮我渡过难关。
“行吧，小姨也觉得你不是在外面胡搞的孩子。”小姨的语气软了下来，“你现在还差多少？”
“几千块钱吧！”我含糊地回答。
“好，刚好有一个存折到期了，算上利息是。”小姨的声音带着几分轻快，“我现在就在银行准备倒票，那就存个整数5万，把7320打你卡上，你给我把你的卡号发短信过来，快点哦，马上就叫到我的号了。”
“好好好！”我激动得声音都发颤，连忙答应着，挂电话的手指快得像是怕小姨反悔。我手抖着编辑短信，把银行卡号仔细核对了三遍才发送出去，心脏还在砰砰直跳，脸上却忍不住露出了狂喜的笑容。
早上我爸已经转过来3000，现在小姨又要给7320，加起来刚好一万出头！这个月的信用卡倒卡、网贷还款，总算是不用愁了。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甚至忍不住拍了下大腿。
我立刻把早上刚还进信用卡里面的钱，扣完利息，全部用POS机一笔笔刷了出来。刚操作完，手机就震动了一下，某某银行的入账短信弹了出来——“您尾号XXXX账户收到转账7320元。看着屏幕上的数字，我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可还没等我来得及规划还款顺序，手机又响了，还是小姨。我飞快地接通，语气里满是感激：“小姨，钱收到了，谢谢小姨！”
“收到就好。”小姨的声音依旧温和，“到时你回来给小姨签个字。”
“好，过段时间我回去了。”我连忙应着。
接下来，小姨就像以前每次打电话一样，开始絮絮叨叨地叮嘱：“航航啊，挣钱不容易，你可别乱花钱了。踏踏实实上班，别总想那些歪门邪道，日子是一步一步过出来的……”她的话像复读机一样，从节俭说到努力，从做人说到做事，我拿着手机，一边点头一边机械地回应：“知道了小姨”“知道了”“嗯，知道了”。其实我的心思早就飘远了，耳朵里只断断续续传来“别乱花”“脚踏实地”几个词，应付着说了十几分钟，才终于挂了电话。
挂掉电话的瞬间，那股还款的紧迫感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侥幸心理。我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银行余额，手指不受控制地滑向了那个熟悉的网赌APP图标。
这两天，我已经在上面输了将近两万块钱，原本想着用着一万块钱继续还款倒账，可此刻，赌瘾像藤蔓一样缠住了我的心脏——万一呢？万一能赢回来一点，哪怕只是几千块。
我并没有奢望能一次性捞回这两天所有输掉的钱，知道那不太现实。我给自己定了个“底线”：就输两千，输完就坚决不玩了。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我快速打开APP，熟练地充值了两千块钱，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着，心跳随着每一次下注加速。
可赌博的时间过得飞快，不过十几分钟，屏幕上的数字就变成了零。“妈的，怎么这么背！”我低声咒骂着，之前定的“底线”早已抛到九霄云外。赌徒的誓言从来都不算数，我没有丝毫犹豫，又充值了两千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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