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雪地上,足迹清晰可见,那老伙计从后门出,翻墙而去,墙头上的雪被蹭掉了一块。
樱桃跃上墙头,远处的山谷漆黑一片,早已没了那老伙计的踪影。她回到店内,摇头道:“老伙计跑了,没追上。”
众人面面相觑,蓝举子突然冲到柜台前,抓起那块金饼揣在怀里,声音发颤:“是她自己提议玩的,刀子也是她的,跟我无关!”
那名剑客突然开口:“玩被禁的赌博游戏,还闹出人命,若被官府追查,我们都逃不了干系。”他指了指角落里的空酒缸,众人的目光都投向那只空酒缸,炉火的光落在缸壁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雪粒敲打着摩家店的黑瓦,发出细碎的声响,将夜的寂静戳出一个个小窟窿。檐下灯笼暖黄的光摇曳着,把院门口三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为首者身着墨色官袍,腰悬横刀,面容方正,正是自称龙太的县尉,身后两名捕快亦穿着皂色公服,手按刀柄,神色倨傲。
“店家!”捕快甲的声音冲破雪幕,带着几分不耐。
“我家县尉至此,还不出来迎接!”捕快乙紧随其后,语气里满是官威。
“来了!”苏无名匆匆掀帘而出,棉袍下摆还沾着灶间的炭灰,他拱手时指尖微颤,目光飞快扫过院内积雪,幸好白日的足迹已被新雪盖去,“哎呀,您……”
“我乃龙太,雪大天寒,寻酒暖暖身子,只喝不住!”龙太的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的目光扫过客栈的格局,像是不经意之间审视着什么。
苏无名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堆着笑:“啊?不住店啊……”
他故意拖长语调,余光瞥向一楼窗内的武清平。
武清平正隔着窗纸看过去,另一边的姜山人的手已悄然按在腰间的剑上。
武清平一边观察外面的情形,一边看他们把室内收拾好了没。
“不住店不行?你这店主,还想左右我们龙县尉?”捕快乙上前一步,语气凶悍。
苏无名连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捕快甲追问道,眼神锐利如刀。
“我……我是说,雪这么大,住下也无妨。”苏无名放缓语速,暗自盘算,得拖延些时间,让楼上的人把痕迹清理得干净些。
龙太却皱起眉,加重语气:“我再说一遍,本县尉只喝酒暖暖身子就走,懂?”
“了然,了然。”苏无名躬身,伸手引着三人往厅里走:“快请进,灶上刚温了酒,还热着呢。”
那三人掀帘而入时,一股暖意裹挟着酒香扑面而来,厅内的景象已与刚刚截然不同。
店内已不见摩家娘子的尸体,而那大缸盖子盖得严实,还用粗麻绳捆了三圈。
众人的座位也重新排布,那名剑客仍独自踞于角落,指尖摩挲着汉朝古剑的剑鞘;姜山人、卢凌风,武清平、裴喜君与樱桃围坐一桌,杯盏未动,显然还在警惕。
蓝举子与贾不离挤在另一张桌前,两人脸色发白,不敢与龙太的目光对视。
苏无名眼角的余光扫过酒缸,喉结轻轻滑动,他突然提高声音:“阿费,你干什么去了?”
二楼楼梯口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费鸡师探出头来,头发蓬乱,身上还沾着柴草,他刚躲在柴房啃了半只鸡:“叫我?”
“我真是瞎了眼才请你当伙计,日日偷酒喝不说,贵客到此,你不招呼,要躲起来睡觉吗?”苏无名故意板起脸,语气里满是“责备”,实则是在提醒他别露馅。
费鸡师瞬间会意,忙不迭跑下来:“主人,不敢,来了。”
他那手忙脚乱的样子,让裴喜君和樱桃忍不住低下头,憋得嘴角发颤。
贾不离却趁这工夫,凑到蓝举子耳边,声音压得极低:“金饼是否该分我一半,不然我怕忍不住告发你呀。”
蓝举子浑身一僵,也小声回嘴:“死了人,在场的都有份,你别想趁火打劫!”
苏无名将龙太三人引到离大酒缸最远的桌前,这张桌刚好被柱子挡住,连从后门过来的人也看不见。
龙太刚坐下,苏无名便状似随意地问:“深夜进山,龙县尉是在查处要案?”
“路过而已。”龙太的回答简短,指尖敲着桌面,像在思考什么。
“路过?”苏无名故作疑惑,眼底却藏着审视。
龙太这才补充道:“噢,龙某非本地县尉,是从寒州云鼎县而来,前往长安上任。”
“我家县尉已被任命为长安万年县县尉!”捕快甲立刻补充道,语气里满是得意。
卢凌风与姜山人的目光在半空交。万年县乃京师之地,县尉任命素来谨慎,此人深夜途经荒野,未免太过蹊跷。
而武清平喝茶的动作一顿,随后皱眉。
卢凌风侧身低下头耳语:“怎么了?”
武清平轻声说:“在长安时,万年县的新县尉人选我有耳闻,不是什么龙太……而是杜玉……城南韦杜,去天尺五的那个杜。”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