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都的夜色如浸了墨的绒布,从穹极阁的飞檐一直铺到城郊的朔漠边缘。星象台作为玄都最高的观星据点,顶端的青铜观星仪在残月冷辉下泛着古旧而坚硬的光泽,八根雕刻着二十八星宿的铜柱环绕四周,柱身残留的灵脉符文偶尔闪过一丝微弱的银光,那是历代星象师注入的守护之力。沈昴宿孤身立在台沿,玄色星象师长袍被夜风掀起边角,露出袖口绣着的北斗七星纹——这是穹之灵星象阁核心弟子的标识,也是他守护玄都星轨的责任象征。
他手中的星盘由苍梧丘千年灵木制成,盘心镶嵌着一枚鸽蛋大小的“望星石”,此刻正流转着细碎的银辉,将他指尖的纹路映照得格外清晰。沈昴宿的指尖轻抚过星盘上镌刻的星轨刻度,眉头却越皱越紧。今夜的星象异常得诡异,平日里规整如织的星轨此刻乱作一团,尤其是北斗第七星“摇光”,本该莹白的光晕中竟缠绕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黑气,像是被浊墨污染的宣纸,在望星石的映照下格外扎眼。
“北斗主死丧,摇光现黑气,主近月内必有血光之灾,且与逆元之力相关。”沈昴宿低声自语,声音被夜风揉碎在星台顶端。他将灵脉之力缓缓注入星盘,望星石的光芒骤然亮起,星轨投影在前方的虚空之中,无数光点飞速流转,试图推演凶兆的具体方位。可就在星轨即将凝聚成形的瞬间,投影突然剧烈晃动,化作一团散乱的银辉——这是有人用外力干扰星象推演的征兆,而且干扰之力中,带着浓郁的浊气。
沈昴宿心头一凛,刚要收束灵脉加固星盘防御,鼻尖突然萦绕起一缕极淡的腥甜。那气味很特别,初闻像是腐叶下渗出的毒汁,细品又带着一丝奇异的香气,两种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味道。他猛地抬头,目光扫过星台四周的阴影,铜柱后方的黑暗似乎比别处更浓,像是蛰伏着什么活物。
“陵罗毒的气息。”沈昴宿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他曾在星象阁的古籍中见过对这种剧毒的记载——以朔漠毒蛛的丝腺混合逆元矿石炼制,中毒者先是皮肤泛黑,继而灵脉僵化,最终在极度痛苦中化为一滩黑水。这种毒早已被穹之灵列为禁品,如今重现玄都,必然与渊之影脱不了干系。
他反手将星盘扣在掌心,灵脉之力顺着指缝注入盘身的符文之中,准备启动紧急传讯符文——只要符文亮起,穹极阁的护卫弟子会在一炷香内赶到。可不等符文的银光透出指缝,四周的阴影中突然传来“簌簌”的声响,数十道漆黑丝线如受惊的毒蛇般窜出,丝线细如发丝,却泛着油亮的光泽,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张细密的毒网,从四面八方朝他涌来。
毒网下落的速度极快,网眼间滴落的透明毒液落在星台的青石板上,瞬间腐蚀出点点黑斑,发出“滋滋”的声响,石板下的苔藓被毒液沾到,立刻化为黑色的黏液。沈昴宿足尖点地,身体如一片羽毛般向后跃开,避开第一波毒网的笼罩。他落地的瞬间,余光瞥见星台西侧的铜柱后,一道纤细的身影缓缓显现。
那是个女子,身着紧身的墨色劲装,劲装的袖口和裤脚都绣着细密的黑色花纹,走近了才发现那是用毒线绣成的毒蛛图案。她的长发高高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额间嵌着一枚黑色的菱形玉佩,玉佩上刻着渊之影的标志——一只衔着毒刺的乌鸦。女子的面容算不上绝美,却带着一种凌厉的英气,尤其是嘴角勾起的那抹冷笑,像是淬了毒的刀锋,让人不寒而栗。
“沈星象师,别来无恙。”女子的声音清脆,却透着刺骨的寒意,“你的星象能测天变,能算祸福,却偏偏测不出自己的死期,真是讽刺。”她抬手轻轻一挥,空中的毒网突然加速收缩,最前方的一张网已触到沈昴宿的衣襟,腥甜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夜陵罗,渊之影的‘毒蛛’,果然是你。”沈昴宿认出了眼前的女子。三年前玄都西城的浊气暴动中,就是这个女人用陵罗毒暗杀了三名穹之灵的巡逻弟子,手段狠辣至极。他将星盘高举过顶,灵脉之力毫无保留地注入,望星石爆发出耀眼的银辉,星盘边缘的北斗七星纹逐一亮起,在他身前凝成一道半透明的星象结界。
这道结界由纯粹的星象之力构成,看似单薄,却蕴含着北斗七星的守护法则,寻常刀剑根本无法穿透。毒网撞在结界上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剧烈腐蚀声,黑色的毒气与银白的星光相互缠斗,结界表面泛起层层涟漪,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夜陵罗的脸色微微一变,显然没想到沈昴宿的星象之力竟如此精纯。
“看来这三年,你的星象术倒是精进了不少。”夜陵罗冷哼一声,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起晦涩的咒文。随着她的咒文响起,空中的毒网突然分裂,原本的数十张网化作上百张更小的网,从不同的角度同时撞向结界。这些小网的网眼更密,毒液也更浓稠,落在结界上的腐蚀声连成一片,像是无数只毒虫在啃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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