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马蹄声碎寒宵,踏破梧镇西郊的千叠霜华。积雪在铁蹄下绽作冰晶,碾出“咯吱”异响,如寒鸦振翅掠过枯林,为这段险途缀上预警的尾音。护刃紧裹棉袍,指尖仍能触到苍玄麟灵核的温润——自望岳楼惊变平息,这枚灵核便复归沉敛,唯有极淡的灵光偶作吞吐,恰似奶奶临终前凝在眼角的余温,无声昭示着周遭未散的阴霾。
“秦长老,星象台尚有几许路程?”护刃侧首问询,目光掠过前方雪封的岔路。道旁枯树脱尽青衫,虬枝如鬼爪探向铅灰天穹,檐角积雪被朔风卷落,沾在发梢便凝成霜珠,顺着鬓角滑入衣襟,激得她脊背泛起一阵寒栗。
秦岳骤勒马缰,灵马昂首嘶鸣,声裂寒空。他抬手指向云雾萦绕的山坳,声线冷如玄冰:“穿松柏林而过,便见星象台飞檐。只是联络点消息既已外泄,我等此行,步步皆是龙潭虎穴。”话音未落,腰间佩剑忽作龙吟,剑鞘灵晶猝然亮起金辉——此乃穹之灵弟子感应浊气时,灵具自发的示警之兆。
护刃心尖一缩,下意识按向胸口。苍玄麟灵核竟同步躁动,不再是此前的轻颤,而是如战鼓擂动般急促,每一次搏动都顺着灵脉蔓延开酥麻触感,似有万千流电窜过四肢百骸。她抬眸望向松柏林口,平整雪地上赫然印着数处浅洼,洼边凝着一缕若有若无的黑气——那是渊之影修士“匿踪术”的残秽,如阴沟苔藓般幽微,却透着令人作呕的腥腐。
“长老,此处气脉诡异。”护刃声压如丝,掌心已凝起淡蓝光团。江离朱被擒时那蛇蝎般的怨毒,秦岳提及“渊之影眼线遍布梧镇”的叮嘱,此刻尽数翻涌心头,让她本就悬着的心,几欲跳出胸腔。
秦岳眸中寒芒乍现,翻身下马的动作轻如落雁,月白劲装扫过雪地,竟未惊起半片雪绒。他抬手示意护刃安坐马背,自身提剑向松林缓步而去,足尖点雪如踏云,灵脉运转间,周身漾起淡金护体灵光,将落雪弹开数寸,在脚下圈出一方干爽之地。
恰在秦岳靴尖将触松林之际,一道赤影如流星破隙而出,手中长刀裹着浓墨般的浊气,刀身赤芒妖异,与护刃记忆中江离朱的离朱刀别无二致,直取秦岳后心要害。
“当心!”护刃惊呼未落,掌心灵光已化作利刃,如惊弦之箭射向赤影。光刃裂风而去,带着尖锐啸音,逼得那身影侧身闪避——这一滞,便彻底错失了偷袭之机。
秦岳反应快如闪电,借势旋身的刹那,佩剑“呛啷”出鞘,金辉爆射如烈日凌空,与赤芒轰然相撞。“铛”的一声金铁交鸣,震得人耳膜欲裂,浊气与灵光在交锋处疯狂噬咬,腾起阵阵刺鼻黑烟。那赤影被震得连退数步,踉跄撞在老松之上,松枝不堪重负,积雪“轰”然倾落,将其半身埋入雪冢。
“此非江离朱。”秦岳凝视雪堆中模糊的轮廓,眉峰拧作川字,“乃是渊之影‘浊魂替身术’所化,以浊气凝形,终非长久之计。”话音刚落,那赤影便化作一缕黑烟散入寒风,唯余一柄断刀坠地,赤芒褪尽后,露出劣质精铁的暗沉底色。
护刃翻身下马,靴底踏碎雪层的声响在此刻格外清晰。她行至秦岳身侧,目光落在断刀之上,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他们是故意引我等分神?”
“是调虎离山之计。”秦岳目光扫过雪覆的断壁残垣,神色愈发凝重,“这替身不过是障眼法,其真正目标,怕是早已锁定星象台。事不宜迟,若再耽搁,联络点同门恐有不测!”
二人不敢稍作停留,翻身上马的瞬间便催动灵脉。灵马似也感知到迫近的杀机,四蹄翻飞如疾风卷雪,积雪被溅起如白浪,打湿了两人的袍角,却丝毫不减奔行之势。
奔行约半柱香,前方豁然出现一条狭仄巷陌。两侧废宅断壁上,枯藤如墨龙盘绕,屋顶积雪堆成悬檐,摇摇欲坠似将倾塌。星象台飞檐在巷尽头山巅隐约可见,可这仅容二人并行的巷道,却如幽冥甬道般死寂,唯有雪粒从檐角滑落的微响,衬得愈发疹人。
“此便是往星象台的近路?”护刃骤勒马缰,心已提到嗓子眼。苍玄麟灵核跳动愈发急促,温热触感渐成灼烫,似揣着一团炽炭,烫得她胸口发紧——这是灵核示警,前方凶险,远胜松林替身数倍。
秦岳重重点头,下马动作依旧利落:“巷窄难容灵马,我等需徒步穿行。你紧随我身后,切记不可踏出我的灵光范围。”言罢,周身金光骤盛,化作半透明光罩将护刃笼罩,暖意驱散了些许寒意。
二人牵马入巷,足音在空寂中往复回荡,如敲空瓮般沉闷惊心。断壁后偶有积雪“簌簌”滑落,每一声都让护刃心跳骤停。她紧攥怀中灵草玉佩——那是奶奶留世的念想,玉佩上灵草纹路竟也生了感应,泛着淡淡绿光,与胸口灵核的蓝光遥相呼应,似在彼此慰藉。
行至巷陌中段,秦岳骤然驻足,腰间佩剑龙吟愈急,几欲脱鞘而出。“有伏。”二字刚落,两侧断壁上便窜出数十道黑影,弯刀泛着黑气,动作如饿狼扑食般齐整——此乃渊之影豢养的死士,眼中无半分活气,唯余杀戮的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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