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角门后巷的泥土还带着昨夜露水的潮气,车辙印在青石板接缝处拐了个急弯,消失在一堆腐草之后。尉迟逸风蹲下身,指尖顺着轮痕边缘划过,眉头微蹙。
“不是运药的路数。”他低声说,“这痕迹太浅,来回次数不多,但每次载重极沉。”
严冰雪站在他身后半步,目光落在前方那片被踩塌的药渣堆上。浮土明显翻动过,几片蜡封残屑半埋在泥里,颜色泛黄,像是陈年旧物重新挖出。她俯身去拾,指腹刚触到碎片,肩头猛地一沉——风宝扑腾着翅膀跳上来,爪子狠狠扣住她衣领,喙尖直指脚下石板。
“别碰!”它嗓音压得极低,“这块地,我闻着不对。”
尉迟逸风立刻抬手拦住严冰雪。她没说话,只是缓缓缩回手,侧身退了半步。风宝却没松劲,翅膀张开一瞬,又猛地收拢,眼神死死盯住右前方那块略低于四周的青石。
严冰雪眯起眼。那块石板边缘有道细纹,不像是自然裂开,倒像是……拼接的接口。
她从袖中取出一枚铜片,正是昨日在张德元鞋底发现的那枚。对着光看了看,又低头比对石缝。片刻后,她将铜片轻轻贴在掌心,朝尉迟逸风摇了摇头。
“有人设了机关。”她说,“这纹路和铜片上的标记对不上,是后来补刻的。”
尉迟逸风站起身,扫视四周。高墙无窗,巷口狭窄,若真有翻板陷阱,一旦落下,内外皆可封锁。他正欲开口,风宝忽然炸毛,一声短促的鸣叫撕破寂静。
下一瞬,脚下的石板毫无征兆地向下倾斜。
严冰雪反应极快,一把拽住尉迟逸风手腕向后猛拉,但地面塌陷速度太快,两人还是随着碎石一同坠入黑暗。
轰然一声闷响,头顶的翻板合拢,隔绝了天光。幽绿色的油灯倏地亮起,火苗摇曳,在四壁投下扭曲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香气,像是掺了蜜的檀香,却又多了几分刺鼻的药味。
尉迟逸风立刻屏息,一手扶墙稳住身形。他刚要上前查看出口,却被严冰雪一把按住胸口。
“别动。”她声音冷静,“那灯不能碰,火一热,毒气就散得更快。”
尉迟逸风顿住脚步。他这才察觉,呼吸间已有轻微眩晕感,若非常年习武根基稳固,恐怕已脚步虚浮。
“这是‘迷魂引’?”他问。
“不止。”严冰雪已撕下衣角,浸了唾液捂住口鼻,随即递给他一块,“加了曼陀蕊、醉心藤,三息之内神志涣散,七息便昏死。他们不想我们活着出去。”
尉迟逸风接过布条迅速掩住口鼻,环顾四周。密室约莫丈许见方,四壁由青砖砌成,缝隙里嵌着细如发丝的铜管,正缓缓渗出淡白烟雾。中央立着一根铁柱,表面刻着一个凹陷的“七”字。
他伸手探去,却被严冰雪再次拦下。
“别碰机关。”她说,“他们知道我们会找到铜片,也知道我们能识破毒气。这槽口,是给活人留的生路——其实是最深的死局。”
尉迟逸风收回手:“你是说,插进去反而会触发什么?”
“也许是延缓开门时间,让我们多吸两口毒;也许是一旦插入,外面就会知道我们还清醒,直接封死出口。”严冰雪靠墙坐下,闭目凝神,“现在最要紧的,是让这灯灭了。”
话音未落,头顶缝隙传来细微扑翅声。风宝瘦小的身体从砖缝中挤了进来,轻巧落地,羽毛沾满灰尘,却精神十足。
“我就知道你们会掉坑!”它咕哝着跳到油灯旁,盯着火焰看了一瞬,突然扬头一啄,精准打灭火芯。
黑暗瞬间吞噬一切。
毒气的甜香顿时减弱。严冰雪立即摸索到尉迟逸风手臂,在他腕内侧快速扎下一针。针尾微颤,是他体内气血被强行提聚的迹象。
“撑住。”她低声说,“这针能护心神一刻钟,但不能再耗力气。”
尉迟逸风点了点头,虽看不见,却能感觉到她的手指始终未离开自己脉门。那种沉稳的触感,像一根绳索,把他从混沌边缘拉了回来。
“他们在等。”他喃喃道,“等我们插铜片,等我们昏迷,等我们……自以为脱困。”
“那就让他们等。”严冰雪缓缓起身,“但他们不会想到,我们根本没打算用那槽口。”
她摸到铁柱旁的一块松动砖石,用力抠出,露出后面一根细线。线连着外壁某个装置,应该是控制翻板的机关枢纽。
“定时锁。”她判断,“每隔一段时间,外面的人会来查看一次。若我们没动静,他们会以为得手,打开翻板确认尸体。”
尉迟逸风冷笑:“然后发现活人?”
“所以我们得让他们觉得,我们已经不行了。”
她从药囊中取出一颗黑色小丸,捏碎后涂在唇边,又抹了些灰土在脸上。接着,她将铜片虚虚卡进“七”字槽口,只插入一半,既像是尝试过,又未真正启动。
做完这一切,她拉着尉迟逸风靠墙躺下,压低声音:“待会门开,别动,等风宝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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