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还好画的不是我
她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手指下意识地揪住了自己的衣角，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醒…醒…醒哥，我不是故意的…”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蚊子哼哼，心虚地低下了头，不敢再看周醒的眼睛，等待着一场预料中的狂风暴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画室里静得只能听到她自己如雷的心跳声。
预想中的斥责并没有到来。
周醒那双原本因被打扰而微微眯起、带着审视意味的眼睛，在触及小桃那张涨得通红、写满惊慌与无辜的小脸时，眸色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那眼神从一丝不悦，迅速转为一种混合着讶异、玩味，最终沉淀为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骄纵”的温和。
眼前的小姑娘，个子小小的，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眼眶微微发红，像极了一只不小心闯进陌生领地、被吓坏了的小猫，让人忍不住想逗一逗。
小桃几乎是同手同脚地“逃”到放画纸的柜子边，心脏还在不争气地砰砰狂跳，脸颊上的热度丝毫没有消退的迹象。
她手忙脚乱地抽出一张崭新的画纸，正要转身，目光却不经意间扫过客厅地板——那里安静地躺着她午睡醒来后，趴在阳光下画的那张周醒的速写。
画上的周醒线条简单，甚至有些幼稚，却捕捉到了他侧头时下颌线那抹凌厉的弧度，以及……她偷偷加上的、微微上扬的嘴角。
鬼使神差地，小桃弯下腰，飞快地将那张对折的速写也捡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藏在崭新的画纸下面。
心里有个小声音在怂恿她：对比着画，会不会……画得更像一点？
她抱着画纸，做贼似的挪回画室，尽量不去看周醒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
她蹭到画架旁一个不碍事的位置，将新画纸铺在一个闲置的画板上，然后做贼心虚地、只将速写的一个小角从新画纸下悄悄露出，眼神飞快地瞟一眼速写，再迅速抬头瞄一眼正站在主画架前调色的、沐浴在暖光下的周醒的侧影，手里捏着炭笔，偷偷摸摸地开始勾勒起来。
“想画什么？”周醒头也没回，似乎专注于调色盘上色彩的混合，声音懒洋洋的，“以前画过油画吗？”
小桃正全神贯注地“作弊”，被这突然的问话吓了一跳，炭笔在纸上划出一道重重的痕迹。她赶紧摇头，意识到他背对着自己看不见，才小声嗫嚅道：“没有。”
周醒调色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放下刮刀，转过身，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小桃和她面前的画板，精准地定格在那张试图“隐身”的速写露出的一角上。他眉头微挑，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长腿一迈，两步就跨到了小桃身边。
“藏什么呢？”他语气带着点戏谑，不等小桃反应，手指快如闪电地一抽，便将那张速写从画纸下抽了出来。
“啊！别……！”小桃惊呼一声，下意识地伸手就去抢，小脸瞬间涨得通红，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但身高和力量的悬殊让她徒劳无功，只能眼睁睁看着“罪证”落入“敌人”之手，懊悔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早知道……就不拿来了！”
周醒好整以暇地将速写举到眼前，故作认真地端详起来。
他看得极其“仔细”，目光在画纸和小桃之间来回扫视，唇角那抹坏笑越来越明显。
半晌，他才拖长了语调，带着毫不掩饰的调侃，问道：
“哟，这画的……是谁啊？画得这么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
他故意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盯着一脸窘迫的小桃，语气里的戏弄几乎要溢出来：“这要画的是我……那你这技术……可真是够抽象的啊？”
“……”小桃感觉自己的脸颊快要烧起来了，心脏在胸腔里打鼓。
她知道周醒肯定认出画的是他了，他就是在故意使坏，逼她自己承认！
一种羞恼混合着破罐子破摔的情绪涌上心头，她把心一横，梗着脖子，眼睛一闭，大声道：
“是林未哥！我画的是林未！”
话音刚落——
“阿——嚏——！”
隔壁房间，正睡的香的林未，毫无征兆地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震得人都清醒了。
他揉揉鼻子，一脸莫名：“谁在念叨我？”
画室里，周醒听到小桃这欲盖弥彰的回答，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事情，肩膀控制不住地抖动起来，发出一阵低沉而愉悦的闷笑声。
他一边笑，一边将速写递还给几乎要缩成一团的小桃，语气里带着一种“我就静静看你编”的了然和纵容：
“哦——林未啊……”他拖长了尾音，眼神意味深长，“行，不是我就行，我还以为我在你眼里就长这抽象派风格呢。”
小桃一把抢回速写，紧紧攥在手里，头垂得低低的，根本不敢看周醒的眼睛。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周醒根本就没信她的鬼话！他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分明写着“小样儿，还跟我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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