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运。” 慕轻语看着他,仿佛在看 一 只蝼蚁。
“本座知你与倾城,在下界时,曾有些许交集。” 她的语气平淡,“或许,你曾助过她,或许,你曾与她并肩而行,甚至生出过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然,蜉蝣不知天地之广,夏虫不可语冰。”
“你可知,倾城返回圣地之后,所接触 的,是何等境界的大道真解?所享用的,是何等品级的天地奇珍?所交往的,又是何等身份的同辈天骄?”
“而你,” 慕轻语微微摇头,那动作中 蕴含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区区翰林文修,侥幸得了几分前人遗泽,在这下界偏隅之地,与同辈争些微末机缘,逞几句口舌之利,便真当自己是那潜龙在渊,他日可腾飞九天了么?”
“翰林” 二字,从她口中说出,不带丝毫重量,仿佛只是提及一个微不足道的,甚至有些可笑的称谓。
“你的道,你的心,或许在这凡俗世间,尚可称一句不错。”
“但放在我太虚圣地,放在倾城未来将要面对的天地面前,不过是萤火之光,尘埃之末。”
“你与她之间,有着云泥之别,天堑之隔。这非人力可逾越,亦非所谓努力,机缘可填补。”
“今日,本座亲至,便是要让你,也让这天下人,都清楚地明白,”
“洛倾城,是我太虚圣地的未来,是注定要执掌一方无上道统,俯瞰诸天万界的存在!”
“她的道侣,她的未来,早已注定,自有圣地安排,自有门当户对,可与她并肩而立,共参无上大道的绝代天骄相配!”
“绝非你这等,出身微末,修为浅薄,眼界局限于一州一 地,却妄图以些许浅薄文名,几分取巧辩才,便痴心妄想,攀附云霄的,”
“区区翰林!”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着空中那道月白身影,又看向场中那道瞬间仿佛被抽去了所有色彩的青衫。
“天,天啊!她竟然如此说……”
“区区翰林,攀附云霄,这简直是将方公子踩进了泥泞里,还要碾上几脚。”
“何止是踩进泥泞!”
“这是从根本上,否定了方运的一切,出身,修为,成就,未来,甚至连他与洛仙子之间那点情谊,都被贬得一文不值,成了不切实际的幻想!这位圣者,好生无情!”
“无情?那是理所当然!”
“你没听见吗?洛仙子是太虚圣主唯一血脉,是未来要执掌整个圣地的存在!那是何等尊贵?方运就算诗成镇国,就算赢了瑶池圣子,在这等存在面前,又算得了什么?说句区区翰林,难道不是事实?”
“唉,可惜,可惜啊!”
“方运此子,才情绝世,风骨无双,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为我人族文道擎天玉柱。可他偏偏与那等存在有了牵扯。如今被太虚圣地的圣者当众如此羞辱,断了念想,这道心怕是要蒙上难以磨灭的阴影了。今日之后,他还能否保持那颗璀璨文心,难说,难说啊……”
“哼,要我说,这方运也是自不量力!”
“真以为赢了瑶池圣子,就天下无敌,连太虚圣女都敢觊觎 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出身寒微,侥幸得了点机缘,就妄想攀龙附凤?如今被圣者亲口戳破美梦,真是大快人心!看他以后还怎么 狂!”
“就是!之前还大言不惭,要登临太虚,现在呢?人家圣者直接告诉你,你连给圣女提鞋都不配!哈哈!”
方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慕轻语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烧红的刀子,狠狠捅进他的心里,然后反复搅动。
区区翰林,凡俗之人。
萤火之光,尘埃之末。
不配,攀附。
方运立于原地,周身文气近乎溃散,脸色苍白如纸。
慕轻语那番话,不仅碾碎了他的尊严,更似要将他的文心也一同冰封。
场中一片死寂,无数道目光汇聚在他身上,几乎要将他淹没。
然而,就在这万念俱灰、道心即将被彻底冻结的刹那。
一段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记忆,猛地在他灵魂深处爆发开来。
不是这个世界的记忆!
是前世!
是那个没有通天修为,没有移山倒海神通,却有着早八晚十,风里来雨里去,在钢筋水泥丛林中被生活反复捶打却始终不曾真正弯下脊梁的记忆。
“区区翰林?攀附云霄?”
“老子当年为了个单子陪客户喝到胃出血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区区?被老板画大饼逼业绩连续通宵三天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攀附?”
“996是福报?呵……那福报老子都吃够了,还怕你这点精神PUA?”
这念头一起,仿佛一道炽热的闪电,劈开了笼罩在他文宫之上的万载玄冰!
一种源自现代灵魂的,对所谓权威和天命的本能蔑视,混合着此世儒道修士的傲骨,轰然爆发。
“轰。”
一声只有方运自己能听见的巨响,在他文宫深处震荡。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