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姐,她是天上的皎皎明月,她明媚、鲜活、洒脱,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她敢爱敢恨,能骑最快的马,挽最硬的弓,笑声能穿透最厚重的阴霾。她是那种,任谁看了一眼,都会在心中留下灼灼印记的女子。
而我呢?
我不过是地上的一道影子,是明月旁边那颗黯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星子。我安静、顺从,甚至有些怯懦。在嫡姐耀眼的光芒下,我习惯了垂首敛目,习惯了待在角落,习惯了被忽视。我最大的“优点”,或许就是识大体,懂进退。
他萧景琰,堂堂太子,见惯了人间绝色,手握无上权柄。他若真心求娶,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他若爱明媚鲜活,京中如嫡姐般的贵女并非没有;他若喜温柔婉约,才华横溢、性情柔顺的闺秀更是数不胜数。
他怎么会……怎么会舍弃天上那轮触手可及的明月,反而费尽心机,编织一张如此精密而可怕的大网,只为捕捉地上我这道卑微的影子?
这太荒谬了!这不合常理!
难道就因为我“懂事”?因为我“好掌控?”不可能,可这代价未免太大,这手段未免太过迂回曲折,太过……骇人听闻。
一个太子,想要一个“懂事”、“好掌控”的臣女,方法有千百种,何须绕如此大的一个圈子,甚至不惜以他自己的婚事,以我嫡姐的婚姻和幸福作为赌注和跳板?
除非……
除非在他眼中 有我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能勾起他某种极端偏执欲念的特质?
可那会是什么呢?
我努力在记忆中搜寻,搜寻前世与他的交集。
前世临终前,他攥着我的手,那喑哑痛苦的声音再次浮现:“……从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这辈子……逃不开了……”
第一次见我?
那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当时发生了什么?
那年沈府的海棠树上?
他第一次看到了我?然后……就生了执念?
这听起来更像话本里的故事,而不是一个精于算计的太子会做的事。
思绪如同乱麻,越理越乱。每一种猜测都显得那么匪夷所思,每一种可能都指向一个更加令人不安的深渊。
如果猜想的没错,他的目标真是我,那么这一世,我与谢长卿的亲近,无疑是在他敏感的神经上狠狠划了一刀。他今日那冰冷的审视,或许不仅仅是因为计划被打乱,更可能是因为……一种被“背叛”的愤怒?一种对脱离掌控的猎物的……密切关注?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我拉起薄薄的棉被,将自己紧紧裹住,却依旧抵挡不住那从心底漫上来的冰冷。
我不知道他为何会选中我,这本就是一桩说不通的悬案。但我知道,无论缘由为何,一旦被他那样的偏执盯上,想要挣脱,绝非易事。
这一世,我想要守护的一切——祖母的慈爱,姐姐的笑颜,谢长卿赤诚的心意,苏家姐妹刚刚续上的缘分,甚至是我这来之不易的重生机会——都可能因为他而面临巨大的威胁。
月光透过窗纸,洒下清冷的光辉。我睁着眼,望着头顶素色的帐幔,彻底没了睡意,我索性起身,随手抓起一件狐裘披上,系带的手指都因心绪不宁而微微颤抖。
推开房门,夜风带着凉意扑面而来,却吹不散心头的惊涛骇浪。我独自站在寂静的院中,抬头望向被高墙切割开的一小片墨色天空,星子寥落,月华清冷。
若萧景琰今世,所求所谋,仍旧是我,那我…..
就在这时,远处隐约传来的喧哗声打破了夜的寂静,起初只是零星的呼喊,很快便汇成了惊恐的尖叫和兵刃相交的刺耳锐响!
“怎么回事?”我心头一紧。那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心脏。
“小姐!不好了!”我的贴身丫鬟抱荷白着脸,踉跄着跑进来,声音发颤,“是山匪!好多山匪!见人就砍,见东西就抢!”!
山匪?我蹙眉,这皇家寺庙在京郊,守卫森严,怎会有如此猖獗的山匪?更何况,皇太后在此,更有精锐的皇家护卫镇守。
紧接着,府里较有见识的护卫头领仓惶来报,印证了我的疑虑:小姐,不对劲!这些人手段狠辣,配合默契,行进间颇有章法,绝非普通山匪!各家带来的护卫……怕是应付不来!
沈家的院落位置靠后,护卫一时被隔开,难以回援。一时半会儿倒还安全,但前面的喊杀声越来越近,显然形势危急。
祖母呢?我猛地想起最重要的人。
嫡姐急声道:已经派人去请了!
只见嫡母和嫡姐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匆匆赶来,嫡姐脸色煞白,强自镇定道:“母亲已让人备马,我们速速从后山下去!年年,你快些跟上!”
然而,这时派去准备车马的小厮连滚带爬地回来,哭丧着脸:“夫人,小姐!马……马厩里的马不知何时都被动了手脚,全都瘫软不起,用不得了!”
什么?!嫡母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稳。
话音未落,王嬷嬷踉跄着从祖母的房间方向跑来,老泪纵横:“不好了!老夫人晚间饮了安神汤,此刻睡得沉实,老奴怎么叫都叫不醒啊!”
祖母昏迷,无马可用,外有强敌,绝望如同冰水浇头。抱荷紧紧抓住我的衣袖,小小的身子因恐惧而微微发抖,却仍强撑着站在我身前半步,仿佛想用自己单薄的身躯为我挡去危险。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冲破混乱,疾奔至我面前,衣袂带风,正是谢长卿。他发丝微乱,呼吸急促,眼中满是惊惶与未加掩饰的担忧:年年!你们没事吧?姑姑、明珠,快随我走!这些匪徒来者不善,绝不只是求财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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