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容说完,又笑着对我们道:“年年,明珠,我们别在这儿站着了,不是说要去看马吗?我听说今年苑里来了几匹西域进贡的宝马,神骏非凡,去晚了可就看不到了。”
嫡姐早就觉得这对话有些无趣,立刻附和道:“对对对!看马去!崔小姐,您要一同去看看吗?”她这话问得纯粹是客套,眼神里已经写满了想走的急切。
崔瑾瑶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瞬间便恢复如常,依旧柔柔弱弱地道:“多谢苏二小姐关心,瑾瑶确实觉得有些风凉,便不打扰三位雅兴了。”她微微颔首,“愿三位玩得尽兴。”
我们彼此行礼告别。转身离开的刹那,我似乎能感受到背后那道一直追随着的、带着温婉面具却难掩探究与一丝冰冷的目光。
直到走出很远,嫡姐才拍了拍胸口,长出一口气:“看你跟这位崔小姐说话,总觉得……怪累的。”她心有余悸,“她明明笑得那么好看,说的话也挑不出错处,可我怎么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呢?”
婉容轻轻摇头,低声道:“明珠,这位崔小姐,非是等闲。她方才那些话,句句都藏着机锋呢。”
我挽住她们的手臂,将心底因崔瑾瑶而生出的那丝寒意压下,笑道:“好啦,不是说去看宝马吗?快带路吧!再耽搁,好马都被别人挑走啦!”
夜幕降临,猎苑之中燃起了无数篝火与风灯,皇帝在御营前设了露天夜宴,既是接风,也为明日的围猎鼓舞士气。烤肉香气四溢,美酒醇香弥漫,欢声笑语、歌舞管弦之声不绝于耳,气氛热烈而欢腾。
我坐在女眷席中,看着篝火跳跃的光芒映在众人脸上,听着陛下勉励众子弟明日奋勇争先,目光却不自觉地掠过对面男宾席。谢长卿与父兄坐在一处,侧脸在火光映照下轮廓分明,他似乎感应到我的视线,抬眼望来,隔着喧嚣的人群,对我微微颔首,仿佛在说“安心”。
宴至中途,众人酒酣耳热,气氛愈发随意。我悄悄离席,想寻一处清净地方透透气,白日里崔瑾瑶那柔中带刺的话语,终究还是需要独自梳理一番。快要走到营帐边缘,借着月光与远处篝火的余光,便看到远处那道熟悉挺拔的身影等在一棵大树下,正是谢长卿。他显然也是知晓我会需要片刻宁静。
“里面喧闹,知你不喜。”他见我走来,直起身,声音低沉带着了然。
我走到他面前,抬头看着他,篝火的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
“我带你骑马,散散心可好?”他忽然问道,“初到此地,夜色下的景致想必别有风味。”
我点了点头,被他话语中描绘的简单快乐所感染,心中的那点阴霾被驱散了不少。
这时,他一声口哨唤来了逐风。通体乌黑的骏马在月光下皮毛光滑如缎,打着响鼻,温顺地用头蹭了蹭谢长卿的手。
他利落地翻身上马,随即向我伸出手。我将手放入他温热宽厚的掌心,他稍一用力,我便被他稳稳地带到身前,他的手臂自然地环过我的腰际,将我牢牢护在怀中,另一只手轻握缰绳。
“坐稳了。”他在我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
逐风迈开四蹄,小跑起来,并未疾驰,只是保持着一种舒缓而稳健的速度,离开了喧闹的营地,向着月光笼罩下的静谧林间小道而去。
夜风拂面,带着山林特有的草木清香与夜露的湿润气息。远离了篝火与喧嚣,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我们两人一马。万籁俱寂,唯有逐风富有节奏的马蹄声敲击着地面,和彼此交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我靠在他胸膛上,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享受着远离一切纷扰的宁静与亲密。
他偶尔会低下头,下颌轻轻蹭过我的发顶,带来一阵微痒和亲昵。我微微侧首,便能看见他线条流畅的下颌和专注望着前方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冷吗?”他低声问,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摇摇头,其实春夜的山风是有些凉的,但被他这样拥在怀中,只觉得无比温暖踏实。
“这里的星空,比北疆的要温柔些。”他忽然说道,抬头望了望从树影间隙中露出的缀满繁星的天幕,“北疆的星子,又大又亮,像冰冷的宝石,带着边关的凛冽。这里的,却像……像你的眼睛,极美!”
我闻言,心头猛地一跳,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幸好夜色深沉,他未必看得清。
“胡说……”我声如蚊蚋地反驳,心底却涌起蜜糖般的甜意。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膛传来轻微的震动,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年年,等以后,我带你去北疆,去看真正壮阔的星河,去看风吹草低见牛羊,去看我守护的山河。”
“好。”我轻声应道,将手轻轻覆在他揽在我腰间的手背上。
任由逐风驮着我们,漫步在这片被月光亲吻的林间小道上,仿佛可以一直这样走下去,走到地老天荒。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逐风刚拐过一个弯,前方不远处的空地上,篝火的光亮和几个模糊的人影便映入眼帘。
我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想要避开。虽说我与长卿已定亲,但夜晚私下共乘一骑,若被有心人看去,终究会惹来闲言碎语。
“莫怕。”谢长卿沉稳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他几乎是同时勒住了缰绳,随即动作迅速地将自己身上斗篷往前一展,如同巨大的羽翼,将我整个人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拢在了他怀中,遮挡了外界所有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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