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59:47……
猩红的数字如同心脏起搏器般在令牌表面规律地跳动,每一次闪烁都抽紧张伟的神经。七十二小时,三天三夜,这是他穿越以来最奢侈也最残酷的倒计时。奢侈在于,他知道了死期;残酷在于,他对此几乎无能为力。
“王承恩。”
“奴婢在。”
“去,将张皇后请来。就说……朕身子不适,想与她说说话。”张伟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让王承恩感到不安。
皇后张嫣很快到来,她看到皇帝脸色苍白地坐在那里,手中把玩着一块从未见过的黑色令牌,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忧虑。“陛下,您……”
“皇后,”张伟打断她,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目光依旧没有离开那跳动的数字,“朕若有不测,你需记住,立刻带着信王(朱由检),在孙承宗和徐光启的护持下,离开京城,前往南京。那里有我大明备份的行政体系,足以维系半壁江山。”
张嫣闻言,花容失色,猛地抓住他的手臂:“陛下何出此言?!可是魏阉余孽……”
“不是魏忠贤。”张伟摇了摇头,终于抬眼看向她,眼中是张嫣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有疲惫,有决绝,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超然?“是更麻烦的东西。记住朕的话,若事不可为,保住大明血脉和根基,比留在北京玉石俱焚更重要。”
他没有解释更多,也无法解释。张嫣看着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决,泪水盈眶,却知道此刻不是追问的时候,只能重重地点了点头,将这话死死记在心里。
送走悲痛欲绝的张嫣,张伟立刻召见了被他秘密安排、负责研究那几张“观测者”残页和令牌的徐光启。
徐光启的状态比他还差,眼窝深陷,显然一夜未眠。他带来的消息,同样不容乐观。
“陛下,臣与几位绝对可靠的大匠研究了整夜,此令牌材质非世间任何已知金属,其表面字符变化之原理,更是闻所未闻,似……似有流光自行运转其中。”徐光启的声音带着震撼与无力,“至于那几张残页上的图示与符号,虽能勉强解读部分力学原理,但其核心的‘能量’运作方式,完全超出了臣等的理解范畴。要据此制造对抗之器,实在是……无能为力。”
张伟沉默地点了点头。这个结果,他早有预料。用十七世纪的技术去对抗可能来自高维度的科技,无异于螳臂当车。
“无妨,尽力即可。”他摆了摆手,没有责怪,“徐先生,你且放下此事。朕另有要事交予你。”
他取出一份他连夜默写、勾画出的清单和图册,上面罗列了许多看似杂乱无章的项目:高纯度酒精的蒸馏方法,简易磺胺的制备思路(他知道这不靠谱,但死马当活马医),绷带高温消毒的流程,甚至还有基于他有限记忆的、针对战场常见创伤和感染的处理要点……
“这是……”徐光启疑惑地接过。
“这是朕……梦中所得的一些医道杂学,或许于军中伤患有益。”张伟无法解释来源,只能再次托梦,“你将其整理,择其可行者,刊印成册,秘密发往九边军镇,尤其是辽东。要快!”
他不知道“清理”之后大明会怎样,但他希望这些超越时代的、哪怕只是皮毛的医学知识,能多挽救一些将士的生命,为这个民族多保留一分元气。
徐光启虽然觉得皇帝近来“梦中所得”未免太多太杂,但依旧郑重接过:“臣,领旨!”
时间在焦灼中一分一秒流逝。
倒计时:48:17:03。
张伟站在皇极殿的丹陛之上,俯瞰着空旷的广场。田尔耕调动的大批锦衣卫和京营精锐,已经以“操演”和“检修宫禁”为名,悄无声息地控制了皇宫的每一个角落,尤其是乾清宫周边,更是被徐光启带着工匠连夜加固,设置了多处简陋却致命的机关陷阱。
火炮被推上了宫墙,虽然只有寥寥数门,且多是旧式,黑洞洞的炮口指向天空,带着一种悲壮的意味。孙承宗亲自坐镇宫中,这位老将虽然不明白皇帝为何如临大敌,甚至显得有些……荒唐,但他忠诚地执行着命令。
整个皇宫,如同一只受惊的刺猬,蜷缩起来,竖起了全身的尖刺。
可张伟知道,这些准备,在面对“清理程序”时,可能毫无意义。那只是一种心理安慰,一种不甘束手就擒的姿态。
他回到乾清宫,再次拿出那块令牌。倒计时依旧冰冷地跳动着。
47:22:11。
他尝试了所有能想到的方法。将令牌浸泡在水中,置于火上烤,用重物敲击……它毫发无损。他对着它怒吼,哀求,嘲讽……它毫无反应。
绝对的科技碾压,带来的是绝对的无力感。
夜幕再次降临。
张伟屏退了所有人,独自坐在殿内。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他知道,自己或许只剩下最后一个夜晚了。
他拿出纸笔,开始写信。不是遗诏,那东西在“清理”面前毫无意义。他写的是给可能存在的、未来的穿越者,或者仅仅是给这个时代有缘人的留言。他简要记录了自己的来历(隐去细节),魏忠贤的倒台,宁远大捷,以及……关于“观测者”和“清理程序”的警告。他希望,哪怕自己消失了,也能留下一点线索,让后来者有所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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